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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錯的話,你剛才搶救Phillip先生的動機應該沒那么古道熱腸,是吧畫師?”吳雩沒有吭聲。步重華語調不乏諷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剛才把鯊魚從我們手里搶下來,趕著讓人送去外面車上,動機好像也不是那么忠心為主吧!”秦川完全不以為意,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向外望去——果然遠處正隨風傳來隱約的警笛聲。“我只想守著我的小鋪子享受人生,既不想被那幫亡命徒懷疑,也不想蹲監(jiān)獄里被以前的老同事一日三餐踩著點兒上門探視?!鼻卮ㄒ荒樥嬲\的遺憾:“所以不好意思了,步支隊。我有我處理問題的辦法,不會太配合你們任何一方的?!?/br>這姓秦的混賬從剛才帶人踏進這里,每一句話、每一個指令的先后順序都講究得仿佛精心設計過。先是一眾沖鋒槍壓住場面帶走鯊魚,然后支開所有人留下他自己,反正在鯊魚落網(wǎng)前吳雩不可能撕破臉抓他,所以他現(xiàn)在占盡籌碼,不論想說什么都堪稱有恃無恐。“為什么你剛才能逃出毒氣室?”步重華瞇起眼睛問。秦川走到萬長文身邊,一邊檢查他的鼻息一邊淡淡道:“因為我從來不把自己放到?jīng)]有后路的境地里!”萬長文脈搏已經(jīng)若有若無,但竟然還尚有一絲氣息未絕。秦川似乎感覺有點諷刺,站在越來越清晰的警笛聲中沉吟片刻,然后從后腰卸下手槍扔給步重華,用腳尖踢了踢老毒梟:“他是你的了,步支隊!”步重華動不了身,揚手接過他扔來的槍,眉心跳了下。“回去轉告嚴峫跟姓江的,這是我最后一次為他們膽大不要命的表弟兜底,下次沒這么好的事了?!鼻卮p手插在口袋里,彬彬有禮地轉向吳雩:“我要走了,畫師,你是跟我走還是留下來?”步重華猝然看向吳雩,正對上了吳雩蒼白毫無血色的臉。警笛越來越急促,秦川卻氣定神閑,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只見吳雩低下頭,陰影中看不清表情,數(shù)秒后開口道:“……我跟你走?!?/br>步重華怒道:“吳雩!”秦川說:“我只等你60秒?!比缓蠛敛华q豫地轉身向外大步走去。廠房外毒販們準備逃逸的幾輛車邊,保鏢們還在一邊撤退一邊繼續(xù)搶救鯊魚,催促的車喇叭一聲急過一聲。秦川一邊向外走一邊打手勢示意他們稍等,沒人看得見走廊深處的墻角邊,吳雩半跪在步重華身前,眼眶通紅,嘴唇微微發(fā)抖,用大拇指腹用力摩挲他沾滿了槍煙鮮血的面孔。“別去,太危險了,”步重華劇烈喘息道:“太危險了……”“我知道?!眳泅總€字都像是從酸澀的喉管里擠壓出來的,帶著顫栗的血銹氣息:“我知道,但沒辦法?!?/br>他把冰涼的嘴唇貼在步重華鬢發(fā)間,仿佛要從這周圍濃烈的血腥、槍火、毒品等種種異味中,再次捕捉到記憶中熟悉的森林大海的味道,永遠銘刻在腦海深處。“還記得你對我說的那句話嗎?你說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靠躲不能躲一輩子?”步重華像是被一根燒紅了的鋼針狠狠刺進心臟,五臟六腑都疼得蜷縮了起來。“——肝膽、信念、義無反顧……”“無論前方多兇險,我都不會停止繼續(xù)往前走!”“你知不知道有些事越怕它越來?難道你只想當個明哲保身的懦夫?”“吳雩!靠躲不能躲一輩子!”……烈士墓園廣袤蒼穹下,他聽見自己的嘶吼怒斥再次響起,一聲聲清晰回蕩,仿佛就在耳際。“對不起,那天騙了你?!眳泅÷曊f:“其實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只是不敢承認?!?/br>昏暗和極度虛弱讓步重華很難看清東西,他感到guntang的液體滴在自己鼻翼邊,順著臉頰掉在地上。他分不清那是誰的淚水。“如果我回不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為我報仇?!?/br>吳雩最后俯身親吻他鋒利的眉角,顫抖著站起身,鮮血淋漓的手掌用力在步重華側頰上一抹,那是個決然果斷的告別,然后轉身向外走去。在他身后,步重華突然被定住了似的,瞳孔難以置信地擴張到極致,二十多年前相同的畫面穿越時空呼嘯而來——“爸爸,mama,mama……”“兩個小孩跑出去了!快追!”“在那!在那??!”“我們是不是要死了,”九歲的小步重華用力抹去越來越多的淚水,拼命想認出眼前這個救了自己的少年是誰,但在極度疲憊驚恐中不論如何都看不清:“我們要死了,怎么辦,要去找爸爸mama了——”一只手捂住了他語無倫次的嗚咽,那個清瘦的半大少年站起身,一雙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嚇人:“不,你要活下去?!?/br>“不……不……”“活下去才能報仇,為你爸爸mama報仇?!?/br>小步重華顫栗著愣住了。少年滿是鮮血的掌心抹掉了他臉頰上的淚水,那仿佛是個決然的告別,然后他躍出土坑外,就像頭滿身鮮血而殊死一搏的幼豹,迎著歹徒的怒吼和車燈沖了出去!二十年前刻骨銘心的畫面與此刻重疊,那只削瘦、堅定而傷痕累累的手,再一次穿越紛飛戰(zhàn)火與離散生死,在他靈魂深處留下了印滿鮮血的指紋。“……吳雩,”步重華劇喘著靠在黑暗中,向那月光下奔向彼岸的半大孩子竭力伸手,想喊他回來:“別過去,吳雩……”但他其實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了。警笛越來越近,急促的紅藍光芒映亮周圍,映照出滿地彈殼和尸體的狼藉現(xiàn)場。步重華閉上眼睛,連續(xù)幾個小時高強度運轉的意識猶如強弩之末,終于在此刻到達極限,摔進了黑沉的深淵。第143章三天后,津海市第一人民醫(yī)院。一輛紅旗車停在醫(yī)院對面的人行道邊,司機屏聲靜氣向后偷覷,只聽后座上的宋平還在打手機,不知道對面云滇省公安廳的馮廳說了什么,宋大老板近日來始終陰灰凝重的臉色終于放了一絲晴:“行,行我知道了……多謝兄弟單位的配合,回頭我們就按之前商量的那樣,聯(lián)手把這個事往部里遞一下……”“時光荏苒啊,小老宋!”手機對面馮廳嘆了口氣:“我和步同光警官在早年進修時打過交道,如今一算快三十年了,驚聞他一家噩耗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有二十多年了。我是萬萬沒想到當年他夫婦二人犧牲的深夜里還有解……還有吳警官留下的痕跡,這么一想,這世上的玄妙因果真是無法解釋,讓我感慨萬千啊!”宋平嗯嗯兩聲,示意司機不用護衛(wèi),自己邊打手機邊下車穿過馬路,向住院部大樓走去。“不管怎么說,當年的重要細節(jié)能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