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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寒風吹著哨子掠過樹梢,但沒有一個人動,甚至沒有一個人還能呼吸。“……吳警官他……”足足過了半晌,那公安部專員終于艱難地擠出聲音:“吳警官他……”宋平茫然回過頭,望向步重華。這個動作是下意識的,但緊接著他就看見步重華搖搖晃晃走上前,撲通單膝半跪在地,顫抖著手去碰了碰那血跡。下一刻,他臉色突然劇變,像是從噩夢中一下驚醒,霍然起身咬牙切齒:“我艸他媽!”“怎么了?”“步支隊怎么了?”“步支隊?!”“——林炡呢?把林炡叫來!”步重華根本不顧上解釋,猛地回頭怒吼:“來不及了!快!!”王九齡二話不說連滾帶爬跑向遠處,連狂風掀了他的假發(fā)套都顧不上撿,宋平急問:“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什么了。事情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辈街厝A大腦急速轉(zhuǎn)動,顧不上組織起詳細語言,從牙縫里喘息著擠出一句:“必須盡快行動,吳雩現(xiàn)在非常危險!”·呼——暴風裹雪越下越急,一行人在強勁的北風中爬了半天才慢慢挪到底,狼眼手電的光束穿透力變得非常微弱,根本無法探知礦坑底部面積究竟有多大。全副武裝的保鏢與其說是在走,不如說是在坑底極度崎嶇尖銳的巨大石塊上攀爬,雙手雙腳都必須用上才能勉強保持平衡。黑暗中只聽見周圍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工夫,最前打頭陣的一個緬甸人終于踉踉蹌蹌轉(zhuǎn)回來:“老板!我們到了!”手電光束在黑暗中隱約映出建筑物的輪廓,竟然是一排靠山腳的鋁合金強化蓬房!鯊魚快步上前,親手把門重重一推,然后反手拉住吳雩,從大雪中把他推進了室內(nèi)。嘭!發(fā)電機竟然還能運作,四下強光燈一打,整座廠房登時燈火通明。反應(yīng)釜、儲料桶、發(fā)生裝置等等一連串流水線設(shè)備盡入眼底,鯊魚示意一部分人在外面守著,只帶阿Ken和另兩個據(jù)說有制毒背景的手下進了廠房,那兩人立刻熟練地從登山包中拿出設(shè)備箱,開始提取生產(chǎn)線上各個環(huán)節(jié)的殘留物和墻角還剩個底的原料桶。鯊魚口中最危險也最暴利的工廠竟然就是這樣,完全看不出這里曾經(jīng)創(chuàng)造出多么驚人的、血腥的財富。吳雩似乎有點好奇地走到生產(chǎn)線前,仔細觀察了片刻:“你這樣就能推測出藍金的反應(yīng)式?”“不能,但我可以把提取物帶回北美去,花重金請人幫忙做化合還原?!滨忯~答得很輕松:“你知道嗎,只要美金花到位,我甚至能請到常青藤大學(xué)的博士和業(yè)內(nèi)卓有聲望的專家,因為這世界上愿意為金錢折腰的人畢竟是多數(shù),而像……”他話音戛然停住。“你想說我是個不為金錢折腰的反例嗎?”吳雩在他仿佛有點遺憾似的目光中聳了聳肩,“或許只是因為我沒見識過錢的好處吧!”“不,你在我心中一直是座金礦,但跟世俗意義上的物質(zhì)和財富都沒有關(guān)系?!滨忯~話鋒突然一轉(zhuǎn),問:“你聽說過蘇聯(lián)的那句詩嗎?——‘人不是活一輩子,不是活幾年、幾個月或幾天,而是活那么幾個瞬間’?”吳雩自嘲道:“我哪有那時間去讀詩?”鯊魚卻很堅持:“你總有那些瞬間吧?”可能是等待技師提取殘留物需要時間,否則誰也沒法解釋毒梟此刻異乎尋常的談興。吳雩想了想,慢慢地說:“也許曾經(jīng)有吧,第一次冒充解行走進大學(xué)校園的時候,第一次聽說張博明愿意幫我洗白身份,甚至可能讓我當一名警察的時候……但解行死后那些我都忘記了,現(xiàn)在想想看,其實我一直就沒怎么認真活過。你呢?”“我曾經(jīng)有很多?!滨忯~說,“馬里亞納海溝網(wǎng)站正式上線的那天,在墨西哥被幾個黑幫聯(lián)手圍剿的那天,在圣地亞哥撞死了幾個緝毒警被通緝,還有一次被對手燒了整整七千五百萬美金現(xiàn)鈔……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奇怪?”吳雩笑起來:“沒什么,只是覺得聽起來好像都不太愉快?!?/br>“對,因為并不是只有愉快的經(jīng)歷才能讓人感覺到活著,有時恰恰相反。比如你知道我這一年來最經(jīng)?;貞浀氖悄囊粋€場景嗎?”吳雩疑惑地挑起眉。他們兩人并肩站在生產(chǎn)流水線前,鯊魚近距離看著面前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聲說:“是你當初從十六樓上跳下來,一刀剁向我頭頂?shù)乃查g?!?/br>“……”“每當想起那個畫面,我整個大腦都會因為恐懼和激動而開始發(fā)抖。從來沒有人讓我那么逼近死亡,同時讓我那么強烈地感覺到自己活著,像這塵世上每一個螻蟻般平庸的凡人?!?/br>鯊魚伸出手,吳雩的頭條件反射向后微微一仰,毒梟的指尖從半空中滑了過去。“……我活著的很多瞬間都與你有關(guān),但唯獨那一刻永遠不會褪色。”鯊魚垂下手,站在那里笑了一下:“看,今天能站在這里跟你聊這些,其實我真的非常高興?!?/br>他用不著強調(diào),那雙蔚藍眼底欣喜的光芒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甚至連掩蓋都掩蓋不住。——但不知道為什么,那真真切切的愉悅和欣慰卻讓吳雩突然升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似乎眼前有哪里是違和的,但具體哪里又說不出來。“Phillip先生!”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推門而入,只見是個墨西哥裔保鏢,三步并作兩步奔上前:“外面有個情況不對!”情況不對?吳雩瞇起眼睛,貼身藏起的那個紐扣定位器觸感突然格外鮮明起來,肩背肌rou不由緊繃,只聽鯊魚好似不太高興被打擾:“怎么回事?”保鏢看了吳雩一眼,表情欲言又止。鯊魚更加不悅起來:“——到底怎么回事?”“……”保鏢咬了咬牙,終于貼在他老板耳邊用英文低聲說了句什么,霎時鯊魚神情一變,脫口而出:“怎么可能!”吳雩目光平靜,眼皮卻也重重一跳——因為他聽懂了那句英文說的是什么。第154章“老板,那緬甸佬犯毒癮了,怎么辦?”什么?犯毒癮?現(xiàn)在?鯊魚似乎也沒想到有這么巧,狐疑回頭一看,只聽門外正傳來隱約的掙扎碰撞和痛叫聲,似乎有好幾個手下正幫忙按著那個緬甸人。“我下次不會再帶這種人出來了?!滨忯~皺眉不滿道,然后轉(zhuǎn)向吳雩:“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處理一下……哦對了。”吳雩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拔腳要跟,但這時鯊魚又向背對著他們的那兩個技師一揚下巴,回頭輕聲叮囑:“你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