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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zhǔn)備好了。”鏗??!半塊碎磚順?biāo)畳伋?,反作用力將宋卉咕咚一下狠狠擠進井道!眼球血管金星直迸,宋卉兩腿軟得就跟面條一樣站不起來,哆嗦著從裝備里拿出雷管,固定在淤泥下,暈頭漲腦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她發(fā)著抖抬起手,就像年長的女刑警在那片暴雨河灘向小女實習(xí)生下達的命令那樣,就像前輩奔赴險境前最后一次對后輩所做的那樣,如同對虛空中的某個自己徹底告別,做了兩個熟悉的手勢——保持安靜、原地埋伏——然后她咬牙決然回頭,擠出井道,用力拉動牽引繩,下一秒被等候在外的林炡重重拉出斜井口!嘩啦一下水花四濺,宋卉幾乎失去了意識,恍惚中被林炡迅速推向水潭邊,緊接著被無數(shù)雙手拉了上去。“怎么樣怎么樣?”“放進去了嗎?!固定住了嗎?!”“人沒事吧人沒事吧?!”……“立刻引爆!準(zhǔn)備營救!”林炡的厲吼在她耳朵里像是隔了層水似的朦朧不清,“勘測組去觀察井下水位!救援準(zhǔn)備有沒有就位!快!”人聲鼎沸,腳步雜亂,數(shù)不清的人影在雪亮車燈中走來走去,緊接著身后水潭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嘭!那悶響仿佛一把槌子悶悶地落在了鼓面上,最開始幾秒毫無動靜,緊接著黑潭深處傳來越來越響亮的嘶嘶聲,轟鳴如巨龍長嘯,直上山澗!·——有動靜。足足過了好幾秒,步重華模糊的神智才遲鈍地感覺到。他身側(cè)的水流似乎在動,一波接著一波,動蕩越來越大。開始他以為是最終的決堤終于要來臨了,但當(dāng)他不顧一切抓緊吳雩冰涼的手準(zhǔn)備迎接時,卻突然發(fā)現(xiàn)水流在反涌!水在向著剛才涌來的方向,迅速地退回去!如果有無人機攝像頭的話,應(yīng)該能拍攝到這一幕驚人的場景:水潭底部的排水井爆出上百噸淤泥塵沙,井道轟然炸裂,打通了廢棄多年的采空礦;礦坑內(nèi)積蓄的巨量老空水終于找到了決堤口,不顧一切噴薄而出,甚至吞沒了水潭口。與此同時,礦井巷道底部。水位在即將徹底淹沒的前一瞬突然靜止,然后從四面八方無數(shù)條瓦斯巷瘋狂回涌,發(fā)出氣勢磅礴的呼嘯,致命的水位急劇下降!“……吳雩,”步重華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隨即在巨響中發(fā)出聽不見的嘶吼:“醒醒!吳雩!”空氣飛速回流,在空空的巷道中發(fā)出哨子似的尖嘯,但吳雩卻一動不動。步重華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他的手上傳來任何力氣了,只能死死扣著吳雩的五指,徒勞地用身體保護住他。碎石、木塊和沙礫隨著退去的洪流,砰砰咣咣打在他頭上、身上,但步重華的意識和痛覺都越來越恍惚。我們要獲救了,他想。求求你再堅持一下,只要再堅持一下,我們就可以手拉著手回到地面上了。“步隊!”“吳警官!”“步重華!”……遠處隱約傳來廖剛的嘶吼和尖銳吹哨,礦燈的光交錯閃爍,無數(shù)腳步紛沓踩在齊膝深的水中。“吳警官!”“你們在哪!”……步重華閉上眼睛,他僅剩的最后一點意識能感覺到自己還僵硬地扣著吳雩的手,然后仿佛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柔和的光亮漸漸覆面而來。他仿佛變得很小,變回了當(dāng)年那個九歲的孩童,在那個深夜突然被驚醒,睜開眼睛時看見漫天星光,年輕的父母微笑著守在床邊上望著他,眼底充滿了懷戀和愛意。還有一個清瘦的少年一手捂著他的嘴,另一手將食指豎在唇邊:“噓,不要出聲?!?/br>屋外傳來毒販的車燈和腳步,他們正要闖進屋。——是那個夢嗎?他模糊地想。又要重復(fù)全家滅門那個深夜血腥的夢了嗎?但他沒想到的是這次不一樣,他沒有被少年匆匆推進衣柜,父母也沒有被毒販的槍堵在外屋;步重華如墜夢中,感覺自己被懵懵懂懂地拉了起來,少年敏捷地從窗臺跳出屋外,在星空下招手:“快,跟我來!”他的父親拉著母親,母親拉著他,神情充滿了溫柔熟悉的鼓勵:“等你好久了,跟我們來!”……你們要帶我到哪里去呢?步重華閉上眼睛,聽見風(fēng)在耳邊呼嘯作響,遠方邊境線傳來轟隆的炮聲和機關(guān)槍。他的手一直被父母牽著,穿過紛飛戰(zhàn)火與滾滾硝煙,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場景已經(jīng)忽然變換,自己正站在一條半塌陷的、塵煙彌漫的隧道里。外面炮聲隱約震動,搖撼著四周墻壁和地面。遠處隧道角落有兩道身影彼此相依,一人全身浴血,已然瀕死,還有一個年輕人跪在地上,只露出一道熟悉的背影,發(fā)出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撕裂的、困獸般痛苦的號哭。步重華一生從沒經(jīng)歷過這場景,但瞬間突然明白了這是什么地方——是紅山刑房。十年前一切真相交錯、命運扭曲的原點。第162章這是夢還是現(xiàn)實呢?步重華站在被轟炸過后硝煙滾滾的隧道里想。如果是現(xiàn)實,他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如果是夢,為什么那一聲聲痛哭又如此真實清晰,觸手可及?“步隊,步隊你醒醒,小吳你別嚇我啊小吳……”“我哥怎么樣了,我哥怎么樣了!哥??!”“小宋別哭了,快快快來個人把她攙下去……”“抬上去抬上去!津海市醫(yī)院通知到位了嗎?!搶救準(zhǔn)備做好沒有?!”人聲鼎沸,車燈刺眼??謶值目蘼曤S風(fēng)飄向四面八方,甚至蓋住了螺旋槳掀起的呼嘯旋風(fēng)。昏迷的步重華和吳雩被接力抬出礦井,特警抬著擔(dān)架狂奔一路送上直升機,隨即在茫茫夜空中向津海市的方向飛去。“這么傷心的嗎?”步重華在恍惚中心想。一股難以言語的刺痛由心底升起,讓他不由自主沿著塌陷過后狼藉崎嶇的地面走上前,只見十年前那削瘦、熟悉的身影佝僂著,緊緊擁抱著懷里的人,全身都在劇烈顫抖,額角的鮮血順鼻翼流淌下來,混合著滾熱的淚水,一滴滴打在地面上:“不要……不要讓我走,我沒地方去了……”隧道地面在炮火中搖撼,頭頂塵土簌簌而下,拳頭大的碎石砰咣掉在他們腳邊,地道眼見要岌岌可危。“就讓我待在這里,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到那個世界……一起回家……”步重華半跪在他身邊,顫抖著手在吳雩臉頰上用力摩挲,抹去他滾珠般斷了線的熱淚:“你不能待在這里,知道嗎?”吳雩全身發(fā)抖,慢慢抬起渙散的目光。“你要從這里走出去,要一個人走上十年,經(jīng)歷很多險象環(huá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