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對我說了什么嗎？”

“……”

“他說我之前攢的三十多萬現(xiàn)金已經(jīng)被捐到我家鄉(xiāng)去了，步重華又添了點，可以初步蓋起一座小學(xué)校。”

聽到步重華三個字的時候鯊魚冷冷地瞇起了眼睛，但吳雩沒有在意這一點。

“馬里亞納海溝的口號是‘選擇自由，而非暴政’，據(jù)說你創(chuàng)立這個網(wǎng)站的目的是探索極致的去中心化和無政府主義，你也曾經(jīng)許諾過要給我自由。但你和那些跟你干著相同事情的人選擇性無視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徹底、無邊際的放縱最終只會導(dǎo)致犯罪，普羅大眾追求的其實是風(fēng)箏底下的那根線、倦鳥晚歸后的那個巢。我也是如此?！?/br>
“我曾經(jīng)的那根線被坤沙和塞耶那幫人燒毀了，現(xiàn)在我找到了新的歸巢。在你眼里看來它是束縛，在我眼里看來它是最終自由的基礎(chǔ)?！眳泅α诵?，站起身說：“菲利普先生，我們對自由的看法從一開始就是相反的，你招攬了我那么久，可惜從來沒看清這一點。”

椅子在地上摩擦發(fā)出一聲銳響，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這時身后“哐當(dāng)！”一聲不知道鯊魚撞上了什么，猝然脫口怒吼：“愚蠢！”

武警神經(jīng)高度緊繃，話剛出口幾乎立刻就彈了起來，卻見吳雩一擺手。

“即便沒有我也還是會有馬里亞納海溝，版本1.0倒下了還有2.0，就算有一天海溝徹底關(guān)站，AlphaBay、夢想市場、暗網(wǎng)華爾街也仍然在運營！只要匿名通訊技術(shù)還在，欲望就不會消失，你會被永遠困在這里！你會在這個死循環(huán)里熬到死??！”

監(jiān)控照不到吳雩的臉，只見他對著門，清瘦挺拔的背影幾乎要消融在監(jiān)室終年不散的陰影里，過了不知多久才終于回過頭：“亞瑟·霍奇森死刑前也說過同樣的話?！?/br>
“欲望不會消失，戰(zhàn)爭也不會停止。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會在這個循環(huán)里待到死，就像我身前一代代先輩、身后一批批新人，總有一天我們會去同一個地方再度相見?！眳泅α讼拢M管那笑紋很淡：“——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如你所愿后悔的那一天，菲利普先生，但你肯定是看不到了。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想邀請我觀看你的死刑，我會同意的，但那之前我們應(yīng)該不用再見面了?！?/br>
他在鯊魚難以形容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打開監(jiān)室門，平靜地走了出去，身后傳來暴怒的哐當(dāng)重砸和武警的厲聲喝止。

……

吳雩出去的腳步比進來快，簽字離開看守所時，外面的日頭已經(jīng)正午了。林炡坐在監(jiān)獄大樓外的臺階上抽煙，見他出來便起身拍了拍褲腿，遞給他一支云煙，吳雩邊點火邊向后一示意：“——不會給你們的審訊增加難度吧？”

“不會，整個華北的審訊專家都上了，你這點刺激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绷譃谕铝丝跓熿F，抬眸一笑：“我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br>
吳雩動作一頓，似已有所預(yù)感，果然林炡說：“解行的烈士資格批下來了，在云滇立碑下葬?！?/br>
解行是鐵板釘釘?shù)牧沂浚臓奚鼤r間、訃告碑文卻和吳雩將來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只要確定了他犧牲在十年前，那就等于是上邊承認了吳雩的名字和功勛，這也正是這段時間馮廳、林炡他們向上頭積極爭取的重點。

打火機在吳雩垂落的視線中映出幽幽兩點火光，良久他才唔了聲：“你們怎么跟上頭說的？”

“我說服了馮廳，馮廳出面作保，把十三年前的你劃到了特情組秘密外聘人員名下，手續(xù)什么都是后來偷摸補辦的，算是為老胡填上了這十年巨坑。其實認真說來，硬要從邏輯上證明你那十年的功勛也并非絕無可能，關(guān)鍵是看上頭有沒有人硬抗這份干系，國際大毒梟落網(wǎng)這件事是最終決定天平的關(guān)鍵砝碼。”林炡拍拍吳雩的肩，“所以最后其實還是你自己掙來的，謝謝兩個字就不用說了?！?/br>
吳雩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我本來就沒要說。所以我以后是去云滇還是……”

“馮廳的意思是希望你回去，但我覺得還是省省吧，都什么年代了，別搞出舉身赴清池孔雀東南飛的慘劇來。過幾天云滇會把你的新檔案補充完整轉(zhuǎn)到津海，等津海把功勛也正式申請下來，你真正的名字就可以大白于天下了?！绷譃谙騾泅⑽⒁恍Γ骸疤崆肮材銜x銜，吳……”

吳雩：“沒事我就當(dāng)個小警察也無所——”

“……歸?！?/br>
周遭突然安靜，空氣猶如凍結(jié)，吳雩面無表情盯著林炡，數(shù)秒后林炡終于爆發(fā)出了驚天動地的大笑。

“你要是真敢在我檔案上寫這個名字，我一定會讓你今晚就舉身赴清池?！眳泅г诳裥β曋欣浔氐?，“而且烏龜配王八，你剛才等于是在罵步支隊王八……等著吧，我這就把步支隊叫來，他不會放過你的?！?/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炡一手捂嘴一手拍墻，簡直連煙都要掉了，“不、不好意思步支隊，我不是有意的，你看吳警官他真的只抽了這一根……”

“？！”

吳雩登時心生不妙，條件反射四下藏?zé)燁^，但銷毀罪證的最后機會已經(jīng)轉(zhuǎn)瞬即逝了。一只熟悉的手從身后伸出來，唰一下抽走了他指縫間的煙，毫不留情扔進垃圾箱，隨即響起步重華人工智能般冷酷無情的聲音：“昨晚發(fā)誓要戒煙的人是誰？”

吳雩：“………………”

“偷偷抽煙者罰五百個俯臥撐或一周不準吃零食。下個星期的辣條沒有了?！?/br>
提供香煙的罪魁禍首林炡簡直笑得打跌，捂著煙盒趕緊跑了，差點撞上人家看守所值班室的玻璃。

“￥%￥%……”吳雩哭笑不得：“你太摳門了步重華！追我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

“你見過哪個男人還給上鉤的魚兒喂餌？”步重華反問。

當(dāng)事雩現(xiàn)在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后悔并且非常后悔，恨不得揣著煙盒打火機轉(zhuǎn)身進監(jiān)獄去蹲幾天。奈何步重華這個養(yǎng)生狂人的手段極其強硬，拎著吳雩的小脖子抖出了他全身的煙盒、散煙、火柴、打火機……叮叮當(dāng)當(dāng)全扔進了垃圾桶，一拍手輕描淡寫道：“好了，回家吧?！?/br>
吳雩捂著眼睛無語凝噎：“不是說好了你今天去市局開會，晚上才回來嗎？”

“等不及，趕著來見你。”步重華唇角一勾：“告訴你剛才林炡沒來得及說的第二個好消息?！?/br>
那瞬間他的表情很難形容，劍眉略微挑起，眼底笑容閃爍著一絲冰冷，薄唇拉出了一個輕微而銳利的弧度。吳雩下意識站住腳步，心有靈犀般感覺到了什么，只聽他就帶著那樣的笑意淡淡道：“萬長文的死刑核準下來了?！?/br>
“下個星期一，死刑立刻執(zhí)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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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長文是槍決。

津海已經(jīng)很少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