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當(dāng)這個念頭出現(xiàn)，戚柔垂下眼眸，強(qiáng)忍下心中幾乎無法控制的失落。

    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她無甚所謂地彎起唇角。

    罷了。

    反正……她本來就什么都沒有，如今不過只是還原最初的模樣，又有什么好傷心的。

    小姑娘在原地靜默了片刻，隨后，再不看四周一眼，走向了竹屋后門。

    她的身影踏出門檻，在門外停駐了一瞬，便義無反顧地轉(zhuǎn)身，消失在夜晚的寒風(fēng)中，再尋不見蹤跡。

    在這個世人同歡的除夕夜，在這個天下同慶的團(tuán)圓夜。

    虞水村的百姓看完了花燈，紛紛回到自己的家中，在窗外呼嘯的寒風(fēng)，與各自的愛人、親人一同團(tuán)聚，溫馨守歲。

    江撫鎮(zhèn)的人們提著燈籠，看著街邊嬉笑玩鬧的孩童捂著耳朵，點(diǎn)燃炮竹，霎時間花火繽紛，美不勝收。

    而她終究回歸孤獨(dú)。

    ***

    阿詢穿過竹林，去虞水村繞了一圈兒，和村民們寒暄了半晌，才慢慢悠悠地散步回到藥廬。

    公子還是沒回藥廬，戚柔那邊也還是沒動靜。阿詢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想太多，他在廚房門口搬了條小竹凳，靠著門邊坐著，安心等公子回來。

    夜晚寒冷，他一心念叨著等公子回來，然后再把戚柔叫來，好一起下餃子吃，可不曾想，等著等著，便睡了過去。

    等一覺醒來，竟然已經(jīng)接近天明了。

    阿詢?nèi)嗔税涯?，清醒過來，朝四周看了看，公子居然還是沒有回來。

    不由有些擔(dān)心，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他跑到藥廬門外，想看看公子回來了沒有，恰巧在此時，瞧見了竹林另一側(cè)若隱若現(xiàn)的冷白色身影。

    是公子！

    阿詢連忙跑過去，著急忙慌道：“公子，您可算回來了！”

    沈傾似乎心情不佳，聲音冷淡：“怎么了？”

    “也沒什么，您沒事就好?！卑⒃儞蠐项^發(fā)，嘿嘿笑著說，“我還想等您回來，一起下餃子吃夜宵呢，現(xiàn)下這個時辰，夜宵是吃不成了，不然就當(dāng)成早飯好了?！?/br>
    說完，阿詢轉(zhuǎn)了方向，亦步亦趨地跟在沈傾身后，想起什么，又問道：“公子，昨兒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戚柔昨晚沖回來，一句話也沒說就回了屋子，看起來奇怪得很?！?/br>
    聞言，沈傾的步子頓了頓，眼眸中的神色微微波動，卻仍是一句話沒說。

    昨夜……

    她是傷心了。

    半晌，他竟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平生第一次有些束手無策，然而面上不顯，只低聲對阿詢說了句：“你去看看她?！?/br>
    “哎，好嘞。”阿詢爽快應(yīng)下，轉(zhuǎn)了方向，往戚柔的屋子跑去。

    跑到屋外，只見屋門依舊緊閉，阿詢清了清嗓子，敲了兩下門，揚(yáng)聲喊道：“戚柔，公子回來了！”

    屋子里靜默無聲。

    阿詢十分無奈，又敲了敲門，勸慰道：“戚柔，有什么事情好歹說出來，別把自己悶在里頭啊。你不說，別人怎么知道發(fā)生 * 了什么事情呢？姑奶奶，算我求你了，快出來吧！”

    屋里還是沒有動靜，靜悄悄一片，什么聲音都聽不到。

    像是……

    根本沒有人在一樣。

    阿詢皺了皺眉頭，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

    就算戚柔賭氣把自己關(guān)在里頭，也不至于什么聲音都沒有吧？

    難道……

    阿詢不禁有些忐忑，試探地問道：“戚柔，你在不在里頭？要是在就給個聲兒，你再不應(yīng)，我可撞門了啊?！?/br>
    話音落下，屋里居然還是一點(diǎn)兒聲音都沒有。

    阿詢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心道不好，連忙撞門進(jìn)去。

    可當(dāng)他進(jìn)了屋子，環(huán)顧四周，看見的竟然是空蕩蕩的房間。

    屋內(nèi)空氣已冷，原先待在屋中的人兒似乎已經(jīng)離開許久。

    阿詢傻眼了。

    他有些震驚地退后一步，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連忙跑出屋子，火急火燎地朝藥廬跑去。

    一邊跑，阿詢一邊大聲喊道：“公、公子！戚柔不見了！”

    沈傾原在藥圃邊，并沒有進(jìn)屋。

    此時，看見慌慌張張沖過來的阿詢。

    那一瞬間，他緩緩轉(zhuǎn)身，看向阿詢，清冷的眼眸抬起，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說，什么？”

    阿詢看著沈傾，往前的步子猛地頓了頓，他忽覺有寒意從腳底竄起，直達(dá)頭頂，腳下再也前進(jìn)不了一步。

    他從來沒見過公子這般模樣。

    在他的記憶里，公子向來是溫和內(nèi)斂的，就連他犯了錯，公子也是一笑置之，并不追究。

    可如今，公子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連聲音都染上了不可抑制的冷冽寒意。

    那雙眼眸更是暗沉陰郁得可怕，仿佛其中醞釀了風(fēng)暴，稍有不慎，便會令人墜入深淵。

    怎、怎么會這樣？

    第31章 黑夜   她似譏似諷地笑了一聲。

    就在昨夜, 戚柔從后門離開，穿過另一面的竹林，繞過了去虞水村的路，一直往外走。

    她走了好久好久, 從漆黑無星的夜晚, 走到天空的朝霞初露。

    雖然體力已經(jīng)透支, 身體已經(jīng)疲憊, 她卻沒有停下, 勉強(qiáng)撐著最后一絲力氣，始終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不能倒下。

    上一次她昏迷時，運(yùn)氣好, 被沈傾救下, 才有了之后種種際遇。

    可如今沒有了沈傾, 她若再倒下, 就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了。

    走了一夜，不覺有些口渴, 戚柔朝四周看了看，瞧見不遠(yuǎn)處從山坳蜿蜒而過的小溪。

    她走過去，捧了些水喝下。

    溪水甘甜清冽, 稍稍撫慰了疲憊的軀體。

    這里已經(jīng)出了虞水村的范圍, 離江撫鎮(zhèn)很近，毗鄰的是隔壁的煙寧鎮(zhèn)。她雖然不想去江撫鎮(zhèn)，可無奈體力不夠, 恐怕走不到煙寧鎮(zhèn), 她也不想半路暈倒，死得無聲無息。

    定下方向，小姑娘休息了一會兒, 踏過荒草叢生的平地，往江撫鎮(zhèn)的方向走去。

    從前去江撫鎮(zhèn)時，很少走路，從來都是乘車前往，如今真正邁步，才發(fā)現(xiàn)距離如此之遠(yuǎn)。

    當(dāng)戚柔來到江撫鎮(zhèn)時，已然接近晌午。

    直到她走進(jìn)街道，看見眼前張燈 * 結(jié)彩、熱鬧非凡的景象，聽見街角孩童嘻嘻哈哈的追逐笑鬧聲音，才恍然發(fā)現(xiàn)。

    今日原來是大年初一。

    身體已經(jīng)累極，再加上半日沒有吃東西，體力不支，她現(xiàn)在眼前幾乎都要出現(xiàn)重影了。

    戚柔勉強(qiáng)支撐著，走到街邊的石階上坐下。

    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正欲抬起頭打量四周的情況，好想一想對策，卻聽到有小小的腳步聲“嗒嗒嗒”跑過來。

    隨即，眼前突然一暗。

    她抬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