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br>
四阿哥也彎了彎嘴角，“他一貫不會做東西的，雖然滿腦子奇思異想，做出的東西總是怪模怪樣的?！?/br>
“奴才見過，”張保輕揚嘴角，“蘇公公的手不算靈巧，但是為了爺，寧肯費盡力氣親手去做。”

四阿哥沉默了片刻，突然輕嘆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蘇偉為我做的這一切，眼看要白費了？”

“奴才不敢，”張?；琶Ω┥?。

四阿哥搖了搖頭，“你起來吧，不怪你，其實爺也是這么想的。我跟他，就像是一條循環(huán)的死路，無論怎么繞，最終都會走向那個節(jié)點。眼下，爺已經(jīng)不能再安于人后，他也離開我身邊將近一年了。”

張保抬頭看向四阿哥，竟發(fā)現(xiàn)四爺?shù)难壑杏幸唤z絲晶亮，“主子——”

“就是這么個東西，”四阿哥苦澀一笑，“一堆骨塊兒，硬生生地把我和他隔在一道墻的兩邊。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我們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我還是想埋怨他，怨他為什么不肯來見我，怨他都攀上了墻頭，卻不肯讓我看他一眼?？扇缃?，我卻不想再怨了，也不能再怨了。”

張保垂下頭，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他能聽出四阿哥聲音中的倉皇，他不敢抬頭去看那張在弘暉阿哥離世時，都未在人前露出過脆弱模樣的臉。

“爺選了這條路，已經(jīng)是不能回頭了，”四阿哥啞了嗓子，“其實，在一開始，爺就沒什么回頭路可走。好在，因著這枚骰子，讓蘇偉離開了這條死路，讓他跳到了更為廣闊的天地里?！?/br>
“主子，蘇公公他未必——”張保想解釋，卻又被四阿哥打斷。

“時間總能抹去一切的，”四阿哥沉下嗓音道，“蘇偉很厲害，很聰明，很執(zhí)著，爺今天看到那鋪子開張，爺就知道，他一定會成功的。只要遠離這亂七八糟的朝堂宮廷，他就不是奴才，不是太監(jiān)，不用給別人鞠躬行禮，不用低三下四，不用擔心，哪一天會掉了腦袋?！?/br>
“主子，您以前不會這么說的，”張保終于忍不住抬起了頭，四阿哥卻將面目隱在了陰影中，讓人看不清神態(tài)。

“時間能抹去一切，也能讓人看清現(xiàn)實，”四阿哥低頭轉(zhuǎn)著手上的魔方，聲音已經(jīng)啞然的讓人不忍耳聞，“你出去吧，讓爺靜靜?！?/br>
張保還想說些什么，嘴唇抿了又抿，最終還是低頭道，“奴才告退。”

世間，并不是所有事都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

蘇培盛跟四阿哥的感情，張保幾乎是一路看過來的，如今似乎已然到了盡頭，有什么東西牽扯張保的情緒，讓他頭一次失了往日的利落勁兒，起身、轉(zhuǎn)身、向外走都慢得猶如耄耋老人。

難道，二十余年的感情真要這般無疾而終嗎？如果蘇公公在的話，他會有什么反應，蘇培盛當初選擇離府，一年時間未與四阿哥見上一面，到底是錯還是對。

邁出門檻的前一剎那，張保還在嘆息，還在掙扎，下一刻，卻被一聲奇異的咔嚓聲，及掉落一地的細碎聲驚在原地。

轉(zhuǎn)過身，四阿哥征愣地坐在榻上，手里的魔方散成兩截，滿滿的紅豆從魔方中彈落，流到榻邊，落到地上。

“經(jīng)過我的言傳身教，營造司把這個十二面的魔方做成了一個機關(guān)盒，爺要是對上了十二種顏色，就能把魔方打開，看到里面的寶物?！?/br>
“這東西不是白送你的，咱們得做一個約定?！?/br>
“魔方一天沒打開，你我一天不相見。”

“奴才不懂什么叫魔方，只覺得它是個骰子的模樣?！?/br>
時間真能抹去一切嗎，如果一年可以抹去什么，那么二十四年能建立什么？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張保竟想不起來，這句話是誰教他的了……

第228章重逢

康熙四十五年

暢春園，入夜

承露軒內(nèi)燭光大亮，四阿哥由榻子上蹦下來，光著腳就開始套袍子，結(jié)果差點被一地的豆子滑的摔倒。

“爺，主子，”張保見狀一邊揮退聞聲進屋的奴才，一邊上前攔著，“主子，天都已經(jīng)黑了，城門都關(guān)了，您現(xiàn)在去也見不著蘇公公啊?！?/br>
“蘇偉是回莊子上了，還是留在鋪子里啊？咱們架著馬車先到糧莊看看，萬一他出京了呢！”說完也不管張保的阻攔，開始拎著靴子往腳上蹬。

“哎喲，主子，您糊涂了，”張保搶走另一只鞋，把四阿哥按到榻上，“咱們是在暢春園，您這冒冒然地駕車走了，回頭皇上問起來怎么交代?。俊?/br>
“隨便交代吧，就說爺病了，”四阿哥伸手去搶張保手上的靴子。

“那怎么行啊，”張大公公頭一次有想哭的沖動，這位爺剛才還張羅著要跟人家分開呢，“您之前不是還擔心皇上在注意到蘇公公嗎？再說，蘇公公就在城里，又不會跑。您就再等等，總是萬無一失的，再見面才放心不是嗎？”

四阿哥緩了緩神，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有些頹唐地扯掉身上的袍子。

張保連忙收了一地的凌亂，討好地上前道，“主子別著急，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兒個一早，咱們就直奔蘇公公的鋪子里去，準能抓個正著。”

四阿哥勉強恩了一聲，伸手摸了摸肚子，“爺餓了?！?/br>
“您朝宴上也沒吃什么，”張保躬了躬身，“奴才到膳房給您要兩道點心？”

“不要，爺要吃鍋子，”四阿哥冷著臉，隨即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不是說那紅的腐乳蘸鍋子最好吃嗎，正好拿上來爺嘗一嘗。”

“額，”張保愣在原地，“腐乳都在咱們府里呢，奴才沒帶來啊。”

“你怎么不帶著呢？”四阿哥一臉不滿。

“奴才知錯，”張保無力地垂下腦袋，誰能告訴他，四阿哥到暢春園參加朝宴，為什么要帶著腐乳啊？

清晨，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的四阿哥，起了個大早，頭一個到清溪書屋給皇上請了安，隨后匆匆駕車離去。

蘇偉的鋪子掛著的是吉盛堂的牌子，第一天正式營業(yè)，伙計們都很精神。四阿哥與張保一路急行，進城時也快晌午了，邁進店門后，立馬有人上前問候。

“我們不買東西，是來找人的，”張保左看右看都沒看到蘇培盛的影子，一時火急火燎。他們家爺一夜沒睡，這再撲個空，不是要人命嗎？

“貝——”正巧庫魁由內(nèi)而出，見到第一伙客人立時愣在了原地。

“還好你在，”張保一把拉住庫魁，不敢回頭看四阿哥冷成冰山的臉，壓低聲音道，“你們蘇掌柜去哪兒了，怎么沒看到他？”

“哦，”庫魁向四阿哥躬了躬身，強撐著沒行大禮，“今天不少財東掌柜來道賀，我們蘇財東跟王掌柜到淮舫居設宴招待去了。”

“主子，咱們——”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