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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br>蘇偉暗暗地松了口氣,頗不好意思地沖吳雪松拱了拱手。接下來,兩人的商談自是水到渠成。吳雪松雖然一副文儒做派,談起生意來卻很是爽利。蘇偉如愿以償?shù)赜嗁徚艘慌枞~,只等日后門路打開了,他的吉盛堂就可以升級為商號了。“蒙古雖看起來不如中原富庶,但卻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吳雪松端起茶碗道,“不說那些貴族之地,單是尋常的牧人部族,只需以物易物,換來的皮料山珍運到關(guān)內(nèi)就都是有市無價。我的商隊也往歸化走過兩趟,可惜當?shù)囟急粫x商把持著,價格抬得虛高,實在不合上算,最后只好作罷了。”蘇偉一聽,連忙沖鐘老板使眼色,鐘老板會意道,“吳掌柜倒是不必可惜,咱們蘇財東做的不就是蒙古人的生意嗎?鄙人的鋪子而今用的都是吉盛堂的皮料,不僅價格公道,那質(zhì)量也都是極上乘的?!?/br>“這我倒是聽說了,”吳雪松彎著唇角,刮了刮茶末,卻沒有輕易松口,“日后鄙人進京,總有麻煩蘇財東的時候。這做生意講究細水長流,咱們初次見面,賬面上已過了幾百兩,來日方長嘛?!?/br>蘇偉硬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暗地里把這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笑面虎罵了個底兒掉,臉上還得保持著笑意道,“那是,那是,咱們以后常來常往。吳記的商隊走南闖北,日后有什么發(fā)財?shù)拈T道,還請吳掌柜不要忘了小弟才好?!?/br>“蘇財東客氣,”吳雪松抿了口茶,向椅背上靠了靠,長舒口氣道,“這茶葉、絲綢在不少人的眼里已經(jīng)是含了金鑰匙的買賣了,但其實不過爾爾。只是可惜,那真正一本萬利的生意門檻太高,不才一介布衣,只能望洋興嘆了?!?/br>蘇偉眨了眨眼睛,十分詫異道,“茶葉和絲綢的利潤還不夠看嗎?那吳掌柜指的是——”吳雪松轉(zhuǎn)頭看了蘇偉一眼,微彎起嘴角,以手指沾了已經(jīng)溫?zé)岬牟?,在桌上寫了一個“鹽”字。蘇偉神色微凜,腦中一時轉(zhuǎn)了十幾個念頭,還未待開口時,那邊包房的門卻被人輕輕推了開。“幾位客官打擾了,”聞風(fēng)閣的掌柜弓著身子走了進來,沖幾人拱了拱手道,“客官們打賞的財物著實貴重,小的帶子墨來給幾位請安了?!?/br>蘇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愣在原地,倒是吳雪松眼神一亮道,“哦?是剛才彈箏的那位?”掌柜的點了點頭,側(cè)身站到一旁,門外緩步走進一人,依然是一身白衣。讓蘇偉驚訝的是,來者竟是個男人,只頭上帶了斗笠,黑色的紗簾鋪在背上,蘇偉從上往下看時,下意識的以為是個女子。“小生慕辭見過幾位公子,”來人抱著自己的箏,沖幾人彎了彎腰,淡漠的神情倒帶了幾分不卑不亢的意思。“原來先生單名一個辭字,”吳雪松笑著迎上前道,“那掌柜剛喚的子墨,是先生的字?”“是,”慕辭低下頭,并未多說。吳雪松卻似興致盎然道,“先生的箏彈得真好,金戈之聲如雷貫耳,鄙人也多少通些音律,只是在先生面前,頗有些捉襟見肘了……”眼見吳雪松拉著慕辭坐下,大有長聊一番的架勢,蘇偉頓時糾結(jié)自己要不要先告辭離去,卻又發(fā)現(xiàn)那聞風(fēng)閣的掌柜一直侯在門口,似乎在等著什么,心下更為奇怪。“蘇財東,”鐘老板一連朝蘇偉使了好幾個眼色,蘇偉才回過神來。鐘老板壓著嗓子湊到蘇偉耳邊道,“包下他!”“什么?”蘇偉怔愣地轉(zhuǎn)過頭。鐘老板頗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道,“你沒看出吳掌柜很好這一口嗎?那聞風(fēng)閣的掌柜都等著呢。你今天出的那枚玉佩估計怎么也得八十幾兩吧,掌柜的肯定以為咱們相中了。”蘇偉驚愕地瞪大眼睛,心頭千百只羊駝呼嘯而過,一番輾轉(zhuǎn)反側(cè),驚天動地后,蘇公公的滿腔怨言匯成一句話,“我沒帶錢?!?/br>“啥?”鐘老板也愣在當場,片刻后擺著手道,“那你那玉——”“就是沒帶錢,才拿的玉嘛,”蘇偉搶過話頭,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對了,你跟聞風(fēng)閣的掌柜熟不熟?一會兒幫我把玉佩要回來好不好?”在生意場上也算風(fēng)雨來去幾十年的鐘老板,還是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拿話對付眼前這人,最后只得深吸兩口氣,偷著從懷里掏出幾張銀票塞到蘇偉手上,“今兒不管怎樣,你要么給人贖身,要么把人包下來。否則,吳記里頭你就再難打通關(guān)竅了。不說吉盛堂的皮貨生意,就是吳雪松剛剛寫下的字,你難道不感興趣嗎?”蘇偉抿了抿唇,沉吟半晌,下了決心上前道,“掌柜的,不知慕公子是在你處掛單,還是委身于聞風(fēng)閣的?”一直低頭聽吳雪松說話的慕辭此時才抬起頭來,看向門邊。掌柜的沖蘇偉一躬身道,“回客官的話,子墨是與小店簽了身契的,平時住在后頭的小院里,若是客官喜歡子墨的琴,可以——”“我替他贖身,”蘇偉摸出兩張銀票,統(tǒng)共一百兩,他打定了主意,干脆做的利落些,“這些夠嗎?”掌柜的低頭看了看,尷尬一笑道,“不瞞客官,子墨的箏雖然單調(diào),但還是很得客人們喜歡的。雖然給的賞錢不如幾位大方,但一天也總有幾兩銀子。咱們小店不做那些腌臜生意,這店里的唱角兒吃的用的也都矜貴些——”“行啦,”蘇偉扁了眼睛,不就是嫌少嘛,這銀子放到外頭都夠買一車丫鬟了,“三百兩,如何?”“哎唷,”掌柜的接過銀票躬了躬身,“也是子墨有福氣,今日一看有以玉賞人的,小的便知是來了真正的雅士?!?/br>“好了,好了,去把慕公子的身契拿來吧,”蘇偉揮了揮手,回身坐到椅子上,一下花了三百兩,他有點暈……“還是蘇財東爽利啊,”吳雪松笑了笑,“我本也有意幫慕公子脫離此地的,卻被蘇財東趕在了前頭。這樣也好,蘇財東此番美玉贈良人,我等本也是不如的。”“原來是這位客人賞的玉佩,”慕辭起身走到蘇偉跟前,長揖到地,“子墨在此謝過?!?/br>“額,不用謝,不用謝,”蘇偉連連擺手,心下卻開始暗暗叫苦,這人算是脫離苦海了,可他自己能不能活過今晚還是未知數(shù)呢。“咱們聚這一遭,也算不虛此行呢,”鐘老板笑著圓場道,“吳掌柜既然喜歡慕公子的箏,以后常常入京就是,說不得咱們也能跟著洗洗耳朵呢?!?/br>吳雪松聞言也是一笑,看了一眼慕辭道,“那還得借著蘇老弟的光才是啊?!?/br>蘇偉僵硬地彎起唇角,沖吳雪松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又聽慕辭彈了一曲,天色已晚,幾人這才起身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