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庫魁扶住蘇偉，厲聲命令道。

兩個侍衛(wèi)一閃身堵住男子的去路，黑色的刀鞘狠狠敲在他的膝蓋上。

“啊，救命，救命——”男子拼命掙扎，還是被拉回院內(nèi)，旁觀的王氏和喬氏都白了臉色。

“堵住他的嘴，”蘇偉輕咳了一聲，拍拍身上的塵土，“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br>
庫魁看了蘇偉一眼，向兩個侍衛(wèi)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兩名侍衛(wèi)會意，架起中年男子，向角落里盛滿水的水缸走去。

王氏緊緊抓住喬氏的手，兩人躲在蘇偉身后，閉了眼睛不敢去看，卻還是能聽到一陣陣模糊的呼喊聲，伴著水泡在空氣中炸裂。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蘇偉拍了拍手，兩名侍衛(wèi)把中年男子拉起來扔到地上。

“怎么樣？”蘇偉蹲到男子跟前，拉下他嘴上的布條，“現(xiàn)在肯說了嗎？”

“我說，我說，”中年男子慘白著臉，頻頻點(diǎn)頭，“是王妃，是王妃吩咐小的跟蹤蘇公公的，她知道蘇公公的家人進(jìn)了京，想知道蘇公公有沒有中飽私囊——”

“混賬！”蘇偉臉色一冷，猛地站起身道，“你膽子倒不小，這個時候還敢污蔑王妃？你不在府中伺候，王妃吩咐誰也吩咐不到你的頭上！”

“是王妃，是伺候王妃的嬤嬤吩咐小的做的，”中年男子苦著臉道，“小的只是個小混混，平日里偷雞摸狗混日子，是那個嬤嬤找到小的，吩咐小的跟著蘇公公的，小的絕不敢撒謊啊——”

“閉嘴！”蘇偉打斷男子的話，斂眉思索了起來。

“王，王妃？”喬氏看了一眼蘇偉，又看了看自己的婆婆。

王氏也是一臉震驚，小心翼翼地走到蘇偉身后，“小二，你，你怎么惹到王妃啦？王妃她，怎怎么會知道咱們家的事呢？她，她不會——”

蘇偉不耐煩地回頭瞅了一眼，王氏悻悻地閉上了嘴。

庫魁皺著眉頭上前詢問男子道，“吩咐你的嬤嬤長得什么樣？你怎么知道她是伺候王妃的？”

“小的，小的是聽那個嬤嬤無意中說出來的，”男子搓了搓手，滿面驚恐，“小的不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以為，以為只是調(diào)查一個犯錯的奴才——求大人開恩，求大人放過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行了，”蘇偉打斷男子的求饒，也不讓庫魁再追問下去，“今日的事不準(zhǔn)向任何人提起，我不想在府里聽到任何謠言！”

“屬下明白，”兩個侍衛(wèi)齊齊拱手。

“那這個人——”庫魁上前一步。

蘇偉看了瑟縮的男子一眼，又抬頭看向角落里的水缸，“明天，讓人買只新的來吧……”

一輛板車從小院里拉走了一只封閉的水缸，庫魁關(guān)好了院門，守在檐下。

蘇偉坐在正屋里，捂著一只紫金手爐。

喬氏哆嗦著端茶上來，手上都被燙紅了。

蘇偉又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王氏，微微彎起嘴角道，“老太太也不用太過忌諱，這京城里，哪家院子沒死過人？我在王府做事，這人命上的事兒，早就看淡了。誰讓有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往死路上走呢？”

喬氏倒茶的手又是一抖，茶水濺出來一半。

王氏抿了抿唇，躊躇了半天，還是沒開口說話。

蘇偉瞇了瞇眼睛，沒想到今天這意外收獲，還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就是王爺府的后院，只怕又要起波瀾了。

“師父！”小英子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蘇偉愣了愣，開口讓他進(jìn)來，“你怎么來了？”

小英子端著個托盤，向蘇偉和王氏行了禮，“師父，王爺有賞！”

一直不敢吭聲的王氏和喬氏猛地抬起了頭，蘇偉在一旁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英子把托盤放到茶幾上，掀開紅布，兩錠金燦燦的大元寶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財[在中間，足足一百兩的黃金。

蘇偉忍了半天，終究沒把元寶搶回來，帶著一腔怒氣跟小英子一起回王府了。

雍親王府，正院書房

“自從良妃娘娘去世，八阿哥一直告病，”張廷玉陪著四阿哥在榻前對弈，“皇上似乎對八阿哥的孝心很有微言，這次膠州剿匪的差事怕是落不到他身上了?！?/br>
四阿哥聞言一聲冷笑，“這個老八啊，也不知是太蠢，還是太聰明了，為著一點(diǎn)虛名，把這么好的機(jī)會都浪費(fèi)掉了?！?/br>
“現(xiàn)下，朝中已有不少大臣向皇上舉薦王爺，”張廷玉頓了頓繼續(xù)道，“不過，微臣聽說，十四爺最近常往乾清宮去?！?/br>
四阿哥執(zhí)棋的手微微一頓，“老八自己去不了了，這是找了一個替身嗎？”

張廷玉低下頭，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皇上近來雖然很寵幸弘皙阿哥，但是皇子中，還是十四爺最受重視。王爺與十四爺血濃于水，也許，不該為八貝勒利用?！?/br>
四阿哥抬頭看了張廷玉一眼，手起刀落，一枚黑子直直插進(jìn)白子的心臟。

傍晚，蘇偉一行回到王府。

庫魁還是有些擔(dān)心，忍不住背著小英子對蘇偉道，“今天的事兒，蘇公公也不打算告訴王爺嗎？我倒覺得，那個特意接近您兄長，將您還活著的消息透露出來的行腳商人，說不定也有可疑?！?/br>
蘇偉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不是擔(dān)心這些事兒的時候，今天那個男人行事也很古怪，若是王妃吩咐的，應(yīng)當(dāng)不會這樣漏洞百出。其實，不管是誰生事，不過就是想借我那幾個親戚，抓些我的小辮子罷了。眼下，朝堂風(fēng)云變幻，還是少讓王爺cao心的好?！?/br>
蘇偉回到東小院，四阿哥正盤在榻子上看書，“回來啦，你那間院子，家里人住的還舒服嗎？”

蘇偉氣嘟嘟地往榻子上一坐，瞪著四阿哥道，“你賞那么多金子干什么？你有那閑錢干嘛不直接給我？”

四阿哥掀開眼皮瞥了蘇偉一眼，“爺在你家人面前給你撐面子，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br>
蘇偉“切”了一聲，嘟嘟囔囔地道，“本來人家殺雞儆猴，效果不錯的。讓你這么一攪合，我又白費(fèi)功夫了……”

“什么殺雞儆猴？”四阿哥抬起頭。

蘇偉一愣，晃了晃手道，“哎呀，就是一些規(guī)整家人的手段罷了。你別以為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就很消停啊，我還得為我自己的聲譽(yù)著想呢?！?/br>
四阿哥輕聲一笑，撿起一塊桌上的糕餅放在嘴里。白天時，張廷玉的話又在他腦中閃過。他抬起頭看著端起洞頂烏龍牛飲的蘇大公公，最終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未多開口。

入夜，西配院

伺候郭氏的侍女立夏拎著食盒進(jìn)了小院，恰巧碰上出門的喜兒，連忙俯身行禮道，“喜兒姑姑萬福。”

“哎喲，不敢，不敢，”喜兒樂得臉上開了花，拍拍立夏的胳膊就走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