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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敦郡王胤誐,也因為膝蓋的傷在家里趴了三天,因聽說了九阿哥的商號被燒,才撐著起身,趕到彩霞園看望平白吃了啞巴虧的九哥。胤禟尚蓋著毯子躺在榻子上,膝蓋上的瘀腫早已消了,只是心里的火氣還燒的正旺。“九哥,你這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有什么用啊,”胤誐坐在榻子邊上,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扳指,“要我說,與其在心里憋著火,不如大大方方地報復(fù)回去。你別看當(dāng)初我燒了西來順,被皇阿瑪好一頓教訓(xùn),但咱到底是出了氣的,那一把火燒下去,心里別提多舒坦了?!?/br>九阿哥睜開眼,往十阿哥的身上輕輕一瞥,“你就只顧著心里舒坦,上次在暢春園也是,被罰了幾次都不長教訓(xùn)。這回四哥被解了禁足,你當(dāng)他不會跟你秋后算賬?”“算就算,誰還怕他怎地?”十阿哥悶哼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碗,“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假仁假義的面孔,仗著年紀(jì)大一些,整天教訓(xùn)這個教訓(xùn)那個的。其實,誰知道他背后藏了多少腌臜事兒!”兩人正說著,九阿哥的老師秦道然被侍從領(lǐng)入,幾人見過禮后,秦道然壓低嗓音在九阿哥身旁耳語了幾句。胤禟猛然蹙起了眉頭,神色比方才還要難看了幾分。“又出什么事了?”十阿哥見狀問道。“皇阿瑪把李進忠他們交給四哥了,”九阿哥一手攥緊了身上的毯子,“怪不得他那么肆無忌憚,原來是把主意打到咱們身上了?!?/br>“那怎么辦?李進忠他們會不會把咱們供出來???”剛還狂妄自大的敦郡王,這時又手足無措起來,“希福納也是不要命的四處攀扯,那幾個奴才還不知道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br>“你瞎擔(dān)心什么?就是把咱們供出來又怎么樣?”九阿哥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外強中干的十阿哥一眼,“咱們就是成了人家的墊腳石,眼瞅著人家在咱們脖子上拉屎撒尿!”十阿哥有些惶惑地站了起來,九阿哥皺著眉頭沉默了半晌,突然冷聲一笑,“老十,你認(rèn)識的三教九流多,幫九哥探探雍親王府的底兒。咱們不管什么朝野政事,專挖他們府里的腌臜事兒。要花多少銀子,九哥雙倍給你?!?/br>“咱們兄弟還談什么銀子啊,”十阿哥還有些懵里懵登的,“不過,四哥那人都快跟和尚似的了,府里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家眷,估計挖不出來什么吧。”九阿哥嘴角一彎,端起炕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挖不出來,咱們就給他造幾個!”六月三十,暢春園四阿哥在暢春園辦差,蘇偉領(lǐng)著庫魁去給四阿哥提膳,剛出了春暉堂,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敬事房總管顧問行。“顧總管,”蘇偉率先行禮,顧問行淺笑著低了低頭。“今兒倒是巧,咱家正有些事兒想詢問蘇公公,不知蘇公公眼下可有工夫?”“顧總管相請哪能推拒,”蘇偉把食盒交給庫魁,交代他去給四阿哥提膳,自己跟著顧問行一路行至人煙稀少的娘娘廟。“這些日子王爺處理的希福納一案,蘇公公想必已耳熟能詳了,”顧問行引著蘇偉坐到廊下的竹幾旁,“這件案子牽涉進了不少內(nèi)監(jiān),其中有很多都是從宮里出去的老人,咱家也因此頗受萬歲爺指責(zé)啊。”蘇偉眉心動了動,面色倒是平常,“小的明白顧總管的難處,只是,此事著實棘手。在我們王爺插手之前,內(nèi)務(wù)府本以查無實據(jù)為由,將一干皇子摘除了嫌犯之列,單單確實了希福納家人的訛詐罪名??上?,萬歲爺顯然并不滿意,這才把此事交到了我們王爺手上。不過,朝野上下也都明白,萬歲爺雖然想給朝臣一個交代,但也不能有損皇族顏面。這做主子的都不能動,那就只能下面的人遭殃了。顧總管的日子不好過,小的們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啊?!?/br>顧問行聞言嘴角一翹,“蘇公公誤會了,咱家擔(dān)任敬事房總管這么多年,什么責(zé)難沒經(jīng)受過。再說,伺候不好主子的奴才,就活該受些教訓(xùn),能替主子丟了性命,也是他們的福氣,”說完,顧問行往蘇偉的耳邊湊了湊,壓下嗓音道,“咱家如今擔(dān)心的,可不是那幾個禍害的問題。蘇公公一貫聰明,可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蘇偉眨了眨眼睛,一時還未領(lǐng)悟,顧問行嘆了一聲,坐回身子道,“前朝宦官之禍,從先帝起就一直是當(dāng)朝者心中的刺,蘇公公這回可有數(shù)了?”蘇偉原地打了個寒噤,咽下口唾沫道,“不就是幾個替主子頂鍋的奴才嗎?萬歲爺不至于想那么多吧?”“三人成虎,”顧問行兩手搓了搓,在竹幾上點了點道,“這事兒壞就壞在,當(dāng)初內(nèi)務(wù)府為了交差,把幾個奴才替主子辦事,說成了太監(jiān)教唆小阿哥妄行。就算萬歲爺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對外,宦官牟利、教唆皇子總比替皇子頂罪、掩蓋事實要好用的多啊?!?/br>蘇偉倒抽了口涼氣,他倒真的沒有想那么多,本以為那幾個不老實的太監(jiān)處死也就處死了,可這真要牽扯到宦官之禍上,那他們這些看熱鬧的,輕則受罰挨板子,重了說不定就要被殺雞儆猴了。“那顧總管有何高見?”蘇偉低聲問道。顧問行抿起唇角,看向蘇偉的眼神頗為專注,“這件事的牽扯會有多大,其實全看萬歲爺怎么想。咱們能做的,只有盡量降低內(nèi)監(jiān)在這其中的作用,轉(zhuǎn)移萬歲爺?shù)淖⒁?。不得不說,若是換了其他王爺接手,咱家都只能聽天由命了??善?,接手此案的是雍親王,這件事的影響能降到多低,就得看蘇公公在雍親王面前的分量了。”蘇偉回到春暉堂時,已過了午膳的時間,四阿哥正在看刑部上交的口供,見到蘇偉進了門,隨口問道,“顧問行找你問什么了?”“啊?”蘇偉還在發(fā)呆,心里躊躇不已,眼見四阿哥看過來,連忙道,“沒,沒什么,就是那幾個涉案的太監(jiān),不少都是宮里出去的,他想問問主子打算怎么處置?!?/br>“能怎么處置,”四阿哥又低下頭,“既是替主子頂罪,還能留下活口嗎?依皇阿瑪?shù)囊馑迹死账鞒?,謀取私利,還要定他們個教唆不善之罪,也好讓三哥他們撇的更干凈些?!?/br>蘇偉抿了抿唇,磨蹭著走到四阿哥身后,他明白顧問行的意思,但也忌憚顧問行的話。四阿哥大可轉(zhuǎn)移重心,把這些太監(jiān)的罪名固定在貪財謀私上,盡量遠(yuǎn)離教唆、擅權(quán)等敏感問題,多少能減輕其他人的注意力。只要沒人拿前朝宦官之禍論事,他們就能免遭池魚之殃。但是,顧問行那最后一句話,到底是真有所求,還是意有所指?這屠刀能不能落下還兩說,可若主子真的為他掩下了蕭墻之禍,那自己和主子的關(guān)系,還能瞞得了顧問行嗎?第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