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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密布,像是一塊兒巨大的黑色氈布,無聲無息間就籠罩住了整座京城。回府的馬車上,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同坐。“胤禵今日倒是很胸有成竹的樣子,”胤祥尚有些擔心,“只是皇阿瑪那兒還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四哥以為,皇阿瑪會繼續(xù)用兵嗎?”“皇阿瑪在對準噶爾的問題上,一向十分果決。更何況,這次還牽扯西藏、青海兩地的安寧?!?/br>四阿哥捏了捏抽痛的眉心,“只不過,眼下形勢復雜,皇阿瑪若想再出兵,必須想辦法緩和與黃教的矛盾,讓藏地民眾看到朝廷的誠意。像胤禵那樣,一味用強,只會適得其反?!?/br>雍親王府吃過午飯的蘇大公公,難得閑情逸致地滿府溜達,一路到了東路的排房,就往七喜兒的住處走去。因七喜兒與梁九功的關系,加上那張與德柱輪廓相似的臉,蘇偉對他一直保持著疑心。不過,這孩子倒是意外的老實聽話,自從進府以來就從沒擅自出去過,蘇偉讓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讓干就什么都不干。而且,從不在主子面前耍尖兒賣乖,每次碰到府里的各位主子都一副恨不得把腦袋插進脖子里的模樣。別人沖他說話大聲一點都能嚇他一蹦,膽子小的讓蘇偉想找他毛病都找不出來。但是,這興許也只是表面現(xiàn)象,畢竟他進府還不到半年。當初,小英子剛到他身邊時也是傻乖傻乖的,跟了他沒兩年,就蹦蹦噠噠的跟個猴兒似的了。這樣想著,蘇偉已經(jīng)走到了排房外側,沒幾步就看到了正坐在門檻上搓衣服的七喜兒。“怎么這時候洗上衣服了?”“師父!”七喜兒又被突然開口的蘇偉嚇了一跳,想要站起來,可是滿手胰子沫。“好了好了,”蘇偉連忙擺擺手,從旁邊拖了個小馬扎坐到了七喜兒對面,“師父沒什么事,就是過來溜溜彎兒?!?/br>“噢,師父是該多歇歇的,您平常太勞累了,”七喜兒可見的有些緊張,重新?lián)破鹋枳永锏囊路_始搓。蘇偉往那件深藍色的太監(jiān)服上使勁看了看,只看見幾個顏色已經(jīng)極淡的小點兒。“大廚房的師父在做鴨血湯,我過去時沒看見,濺到身上了,”七喜兒一邊努力地搓著衣服,一邊向蘇偉解釋道。“嗐,就那么一點兒,差不多就得了,這衣裳也不在主子面前穿,”蘇大公公很不在意地道。七喜兒難得地露了點兒笑模樣,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愣,“對了,師父,你坐著,我給你倒茶!”說完,也不等蘇偉回答,七喜兒就帶著一手胰子沫,甩的四處都是水,轉進房里倒茶去了。片刻后,蘇偉捧著濕漉漉的茶杯,有些哭笑不得地品嘗著徒弟的孝心。“行了,”好不容易喝完那碗涼不涼,熱不熱的茶,蘇大公公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為師回去了,你這幾日先跟著你師兄,幫他往圓明園跑跑腿兒。”“是,”七喜兒似乎有些沒想到差事來的這么突然,連忙站起來給蘇偉打千兒。無奈的蘇大公公往后躲了躲,跟這傻徒弟擺擺手,趕緊轉身走了。午后的太陽勁頭有些不足,蘇偉瞄著一路上石磚縫里蔫嗒嗒的小草,在快出排房時,無意地轉身看了看。七喜兒的房子被籠罩在陰影里,他坐在門檻上此時已看不到神情,只是兩只手還伸在盆子里,似乎還在搓著那件帶著血點兒的衣服。入夜整座王府都安靜了下來,連東小院都早早熄了燈,只四福晉的院里還亮著。暖著火盆的西里間,有特意辟出來的小書房,弘昀坐在書桌后頭,搖頭晃腦地念著本唐詩文選。詩瓏挑了新的蠟燭給弘昀換上,看著小小的阿哥,一邊念著書一邊偷偷地打著哈欠,多少有些心疼。東間內(nèi)堂,福晉也沒有睡,靠在軟榻上,細聽著弘昀的讀書聲。“主子,”詩瓏小心地邁進內(nèi)堂,“弘昀阿哥已念了快半個時辰了,今天下午又練了大字,奴婢看府里哪位阿哥也不如咱們阿哥勤謹。今兒都這么晚了,不如讓阿哥早些睡吧?!?/br>“還不過戌時,哪就那么累了?”福晉往東里間看了看,聲音放輕了些,“你不懂,年關過后,弘昀就得進宮讀書了。到時,各世家子弟聚在一起,咱們雍親王府的嫡子難不成要屈居人后嗎?”詩瓏抿了抿嘴,想了想又微微笑道,“如今咱們王爺可是萬歲爺跟前的紅人,日日參政議政,手握大權,宮里宮外誰不敬著?咱們阿哥就算進了宮,那也——”“那就更要努力了,”福晉干脆打斷詩瓏的話,“王爺?shù)拿孀硬荒茉诤腙郎砩蟻G了。更何況……”福晉的話沒有說完,只是嘴角彎了彎,隨即又嚴肅了起來,“這府里哪個孩子都能懶怠,只弘昀不行。他生在這個位置,就要擔起這個責任!”翌日,東小院蘇偉打著哈欠,幫著四阿哥穿戴朝服,“這幾天,乾清宮里肯定大的小的爭論不斷,你也控制著點兒,別跟人直接沖突?!?/br>四阿哥有些訝異,抬眼看向蘇偉,“這話真不像咱家蘇公公說出來的,您老人家也有怕事兒的一天???”“我這不是怕事兒,”蘇偉抬起頭,磕了四阿哥下巴一下,“我這是怕麻煩。你想啊,邊關打了敗仗,折了那么多兵將,萬歲爺不定多心疼呢。這時候下面不給想辦法就算了,還整天吵吵吵的,萬一哪下憋火了,讓你們集體連坐怎么辦?”四阿哥一聲輕笑,搖了搖頭,“要能讓皇阿瑪撒撒火兒,連坐也就連坐了。再說,吵也吵不了幾天了,我估摸著下一封軍報很快就會到。援藏大軍的最后戰(zhàn)果一出,皇阿瑪即刻就會下旨。到那時,京城里才是真正的腥風血雨。”八爺府不顧侍衛(wèi)阻攔,硬是闖進府門的九阿哥,被八福晉正正堵在了堂門前。“八嫂!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九阿哥怒氣沖沖,“八哥是想以后任人魚rou嗎?是要把這么多年打下的勢力全部拱手于人嗎?”“九爺,”八福晉嗓音沙啞,面容憔悴,可目光卻含著最后一絲堅定,“不是我不想讓,是我不能讓。你是我們爺最好的兄弟,若不是有口難言,我今天絕不會這樣擋在這兒的?!?/br>“八嫂!”胤禟幾乎氣急敗壞,“八哥到底怎么了?!”八福晉身體顫抖,扶著門框的手,深深嵌進了木屑里,“我們爺,我們爺他……”“胤禟……”身后突兀傳來的聲音,雖然極度衰弱,卻讓門口的兩人俱是一震。“爺!”猛地轉過身的八福晉一臉不可置信,扶著八阿哥的何焯卻是滿面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