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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況。 院子里堆滿了各種吃的用的,趙晉甚至早早吩咐匠人打了張金絲楠木帶圍欄的小床送過來。 八月剛至,吉祥樓就送來了成堆的夾棉皮毛衣裳。加厚的被衾,格外柔軟的褥子,各種防止著涼的椅墊靠墊。趙晉是個男人,他自然想不到這些,身邊無人替他出主意的人,但凡說及孕婦和嬰兒許是能用到什么,他就大手一揮命人速去準備。 他的欣喜身邊人都瞧在眼里。好比久旱逢春,恰如常雨終晴,他得償所愿,這些日子比從前手頭更松,但凡誰說句吉祥話,他都要摸出銀子狠狠的賞。 福喜冷眼旁觀小院的人情,想到陳柔如今有了身子,到底不比從前,有些事應當重新安排才好。于是遲疑地跟趙晉諫言,“小人瞧何廚娘有點嘴碎,再就是不太有眼力價兒……” 趙晉是什么人,他只聞個話音就能猜出個大概。從前他去小院,不時金鳳端個糕點上來,說是陳姑娘做的,他沒多想,覺著許是鄉(xiāng)下丫頭做慣了,閑不住。如今聽聞福喜這么一說,他就明白過來,哪里是她閑不住,是底下人不聽使喚。 趙家的下人,向來沒有敢觸他逆鱗的,個個乖覺的很,哪里用得著他來費心。當初置外房,想到自己偶然要去吃個酒菜,不可委屈了口腹,管事的舉薦了這位何廚娘,說原先給老太太做小灶,很受器重,還推薦他試了兩道菜,覺得手藝還不賴,才遷出來擺在月牙胡同伺候。 倒不曾想,這刁奴欺軟怕硬,見主子不多約束,就敢蹬鼻子上臉。嘴碎? 他從來容不得編排主家的下人。 趙晉面上不顯,平淡飲茶,默了片刻,問福喜,“家里可還有合適的廚上人?若是沒有,外頭買一個,務必要身家清白,手藝上乘的。要懂規(guī)矩?!?/br> 陳柔那性子,綿軟又膽小。給她個厲害的婆子,多半要嚇得她不敢吭聲。他又順著想到她細細的四肢,像沒長開似的骨架,稚嫩的臉頰,又想,不知她肚子大起來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生產的時候會不會順利…… 趙晉沒跟柔兒打招呼,那日午后,她還在休息,發(fā)財就從門外領回來兩個人。 金鳳閉住屋里的門,站在廊下打眼色示意二人動作輕些。那二人點頭,直沖進后罩房,把在午歇的何廚娘從床上薅起來,堵上嘴架著就往外走。 何廚娘嚇傻了,她在小院作威作福一年多,乍被兩個健壯的侍衛(wèi)鉗制住,肥胖的身子掙都掙不脫。 她大聲喊叫,卻被捂住嘴,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發(fā)財把門敞開,待何廚娘被帶出去,他對著他們去的方向發(fā)了會兒呆,就回身將門關了。 金鳳低聲問道:“福喜有沒有說,會怎么處置何婆子?” 發(fā)財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咧嘴豎起指頭,指了指自個兒的舌頭。 趙家家規(guī),多言快語,妄論東主,板百鞭十,拔舍針嘴。 金鳳打了個寒顫。多少年了,爺都不曾出手懲治人。上一回他這般動怒,還是三姨娘去的時候…… 往事兜頭涌來,金鳳只覺得冷。她抱住自己,抬眼望了眼頭頂?shù)陌嗽缕G陽。已經入秋,這暖陽,是夏末遺下的最后一點溫柔了吧? 屋里柔兒聽見開門閉門的聲音,才帶著困倦的聲音傳出來:“金鳳,是誰來了?” 金鳳朝發(fā)財打個眼色,推門回到屋中,“沒什么人來,剛才奴婢打發(fā)發(fā)財幫忙買頭油去了?!?/br> 柔兒沒疑心,慵懶地翻個身,又睡著了。 —— 天氣說冷就冷,變得飛快。 柔兒覺著換夏裳的日子還沒過多久,就要翻出夾棉衣裳出來穿了。小院里的歲月都像是靜止的,安和又百無聊賴。 她自打查出有孕,金鳳等打醒了十二萬分精神,怎么都不準她靠近廚房。給家里的館子供的醬菜,都斷了一個來月了。可哥哥嫂嫂還是按時送錢過來。 她沒有推辭。她不敢對別人說,自己需要錢。暗自新縫制了一個口袋,專門裝鋪子里經營來的利錢。哥哥要維持生意,店子要運轉,說明除卻給她的數(shù)目,賬上還有可流動的銀資。 新來的廚娘姓錢年紀很輕,金鳳說何廚娘年紀大了,跟太太求了告老還鄉(xiāng),柔兒也沒多置喙。錢廚娘三十來歲,性情溫和,寡言少語,尤為勤快。不光廚上的事做的好,還主動幫忙打掃漿洗。柔兒問她怎么做那些精巧點心,也知無不言地耐心教給她。 柔兒學了一肚子本事,奈何沒機會實踐。過了頭仨月,她孕吐的次數(shù)明顯少了,胃口也開始變好。 家里知道了這個好消息,哥哥借輛板車,把母親也拉過來瞧了一回。母親瞧她住著寬闊的院子,呼奴喚婢什么都不必做,一直懸著的那顆心總算回落到地,拖著她的手說:“孩子,當初賣了你,娘當真心如刀割,如今瞧來,你在這兒沒受苦,比跟我們過苦日子強?!?/br> 柔兒這個月什么都不做,又有補藥湯水滋養(yǎng),明顯豐腴起來,皮膚也更細嫩,因睡得足整個人瞧來容光煥發(fā),陳婆子瞧在眼里,心中明了,趙官人待自家閨女是好的。 又細問她,胎相好不好,有沒有不舒服。柔兒一一答了,母女二人又抱頭哭了一回,依依不舍作了別。 夜里趙晉過來,瞧她眼睛哭得有點腫。 她家就她一個閨女,自小就孝順懂事,爹娘哥哥都疼她,若是嫁給了順子哥或是同鄉(xiāng)的其他男孩子,她就能時常照顧家中,在爹娘跟前盡孝。哪像如今,回家回不得…… 但她又知道,其實自己沒資格抱怨。她是賣給趙晉的,是收了錢來的,他買了她,她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想怎么管束都是應當。 趙晉這幾回過來,幾乎都沒有沾酒,一進屋就奔進凈房,怕又有什么脂粉味熏著了自個兒沒出生的寶貝兒子??山駜核黠@醉的厲害,眉眼陰沉沉的,一進來就朝里頭走。 柔兒已經躺下來,挪動身子要給他行禮。 不等她下地,趙晉就已走到近前,上前來撩開帳子,就去解她那件水粉地繡梅花的寢袍。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的,柔兒怕他失手壓到肚子,抬手使勁推他。 趙晉察覺到底下的人在跟他較勁,他笑了聲,攥住她手就按在床頭,朝她唇上吻過來。 她如今不作嘔,可也受不住這么被按著頭動不得。扭頭逃避著他的追逐,手上使勁掙扎著。 趙晉多用了成力氣,將她死死按住。 “我的乖,羞個什么?!彼氩[著眼發(fā)笑,將她唇抿得又紅又腫。 他長長嘆了聲,突然松開鉗制,俯下來緊緊抱住她。 柔兒嚇了一跳,好在他弓著背,還知道不能壓到肚子。 她聲音澀澀的,聽他喊她“心肝兒”,就害羞又別扭。 趙晉臉頰蹭著她頸窩,還時不時銜住她柔軟的耳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