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7
目標明確,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有些事不需說出來給人理解,也不想費盡唇舌去證明什么。 法事結(jié)束后,趙晉去了上院。 廊下幾個小丫頭正在翻花繩,笑著打趣著,聲音壓得很低,偶然泄露了一兩聲出來,少女聲音清脆,悅耳極了。給這院子也添了幾星生機。 門窗緊閉,屋里卻靜得很。 他步上臺階,小丫頭連忙丟下手里的東西,如臨大敵一般垂頭迎上來,幾人齊齊屈膝,趙晉擺手,制止了他們的請安。他撩簾步入,想去西邊書房取一樣?xùn)|西。原沒想打攪盧氏的清修,等他邁入,卻發(fā)覺盧氏就坐在西書房里。 兩人都有一瞬怔,盧氏手里捧著個錦盒,一失手,登時打翻在裙上。 泛黃的紙頁,散落的珠子,這些東西很眼熟。 曾經(jīng)趙晉十分在意,在意這東西背后的人,在意自己的女人念著別的男人。 可這一瞬,不知為何,他卻為著盧氏少見的慌亂而覺得可笑。甚至他果然笑了出來。 盧氏有多高傲,他是知道的。成婚多年,她都不屑于給他個笑臉,不管他做的再多,也永遠軟化不了她鐵硬的心腸。奇怪的是,對著另一個男人,她卻是另一番模樣。 她為他哭,為他悔,為他當年的無所作為找盡借口,不需他解釋半句,她直覺他定是無辜定是好意。 她直到今日,也沒有忘了那人。 似是知道他會不高興,她慌亂了。不是害怕他對她如何懲罰,是怕他會奪走這些東西,讓她最后的一點慰藉也失去。 她愛護那人給她的每一許,不值錢的珠釵,水頭實在不怎么樣的鐲子,也有好東西,他見過一套赤金冰種翡翠頭面,是那人許過她最好的一件禮。抄家那日,他獨自在她閨房轉(zhuǎn)了一會兒,在她妝奩盒子里找見這套被她小心保存的東西。他是想替她保住此物的,可窗外有人喚他名字,他轉(zhuǎn)過身,失手將那盒子碰落。翡翠太脆弱,在地上砸個粉碎。 他能為她護住的,只有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瞧她如此愛惜,他就知道,哪怕那人送的一根頭發(fā)絲,對她來說也是無價寶。 此刻她的慌亂和故作淡定,讓他覺得諷刺極了。 他笑了下,一步步驅(qū)前,她僵在椅中,眼睜睜瞧他靠近自己。 他伸出手,寶藍銀云紋袖口輕輕刮過她鬢角。 她僵得動不了,閉緊眼,咬住了嘴唇。 身側(cè)那條堅實的手臂卻沒有停留。 他很快抽身退開,手里握著一冊毛邊的舊書。 想象中的觸碰甚至親吻并沒降臨,盧氏緩緩睜開眼,訝異地望著他。 趙晉朝她揚了揚手里的卷冊,示意他適才只是拿書而已。 她秀美的臉上少見地泛起一團紅。 半是羞臊,半是氣惱。 這樣的神色,多年沒在她臉上瞧見過。她還年輕,若是嫁了喜歡的人,許也會是個靈動而可愛的模樣吧? 可惜,她沒別的路走。她只能嫁給他。也注定她這輩子不會再快樂。 趙晉沒有停留,他握著書卷,緩步踱了出去。 盧氏舒了口氣,整個人跌在椅子里。 適才他湊過來那一瞬,她手里的盒子徹底打翻了,此刻繡花鞋底踏著兩顆珍珠,她撐著扶手站起身,那珠子登時被踏成粉,她垂頭望見,忙蹲身去拾。 碎掉了。 拾不起了。 像她心里的那個人一樣。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可她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他呢?這些年,他過的怎么樣,娶妻生子了嗎?他那樣出色的人,該早就在朝中有所建樹,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吧? 而她做了商人行,她配不上他,永遠永遠,都配不上了。 —— 柔兒這幾日昏昏沉沉,那晚在地上跪得久了,穿得單薄,著了寒,此時裹著厚被躺在帳子里,金鳳命小廚房熬了姜湯,柔兒坐起身,抱著碗一口氣都飲盡了。 “安安睡著了?怎么這么久沒聽見她聲音?!?/br> 金鳳將碗放在桌上,俯身過來替她掖了掖被角,“適才小小姐在玩呢,剛睡著,您才歇了小半刻,別惦記小小姐了,您還發(fā)著熱,需要多休息?!?/br> 柔兒點點頭,她頭疼,也很疲倦。透過垂幔瞧了眼外頭,窗戶閉得很嚴,什么也瞧不見,屋里燈色很暗,她不由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金鳳道:“快到亥時了,您睡吧,多半今兒爺不過來了。”金鳳話音剛落,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上回兩人齟齬,至今還未和好呢。 柔兒苦笑了一下,抬眼睨了睨金鳳,“你覺得,我應(yīng)該心里盼著他來,是不是?” 金鳳不好答這話,姑娘頂撞官人,這是頭一回,可見平素雖柔弱,其實也是個有脾氣的。雖說身份擺在這,按理她該勸勸,可話到唇邊,瞧見柔兒那張平靜的臉,她就知道,勸什么都沒用。這姑娘并不是個容易發(fā)脾氣的人,可一旦她泄露了情緒,定然就是已到了崩潰邊緣,情緒實在按捺不住,才會露出真意。 表面越是溫和的人,一旦決定了什么,越是不容易勸。 她只是個下人,左右不了主子的人生。 金鳳訕笑,“也不是,就是……就是有點不習(xí)慣。自打小小姐出世,官人一直陪著您,大伙兒都瞧得出,官人他是真心待您好。不過您有您的難處和考量,金鳳知道,您比爺還不容易。金鳳不該提這個,叫您心里不痛快了,對不住,姑娘,您歇歇吧,這些日子您辛苦了,生產(chǎn)受了那么大的罪,我聽福喜復(fù)述那些,都心疼的不行。您得好好的,養(yǎng)好身子,將來……” 她話沒說完,見柔兒垂下頭,面上浮過一抹失意。她本想說,養(yǎng)好了身子,將來再替爺添個小子,可話到唇邊,再也說不出來。姑娘這個樣子,怎么像是……當真是沒想過以后的。 這一認知令金鳳倍感震驚。她生怕柔兒說出更絕情的話,她連忙擠了個笑容出來,“瞧我,啰嗦了這么多,實在聒噪,擾了您清凈了,您再睡會兒,我出去,陪著小姐去。有什么需要,您喊一聲,我就在外頭?!?/br> 柔兒點點頭,沒跟她多說什么。 她心里明白,任誰都會覺得是她不識好歹。 她自己也知道,她實在沒資格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 金鳳從外閉住門,她側(cè)過身,面對著床里。 她很冷,雖然屋中炭火燃的很旺,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個懷抱,那雙臂膀。 這些日子,他不可謂不體貼,不可謂不溫柔。 她心里很亂。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不能走。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就這么僵持下去,最終他們會走上什么樣的結(jié)局? 他會抱走安安,將她遺棄在此,一如她所恐懼的那樣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