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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碟點心,有沒有靠窗的位置?” “有、有,您幾位?那邊兒那張桌兒行嗎?”堂倌上前去,用抹布抹了一遍桌椅。 柔兒回過頭,見趙晉緩步走來。 他今兒穿的是身天青色右衽琵琶袖四合如意紋袍服,衣料在燈下閃閃發(fā)著微光,跨步走到窗前,在柔兒對面坐下,熱茶提上來,水汽氤氳,他沒抬眼,眼簾低垂,睫毛覆住眸色。 他看上去,不是很想說話。 柔兒也沒有去找話題。 兩人一人端著杯茶,默默飲著。 茶很燙,只能淺淺輕啜,點心精美,卻沒人拿起來吃。 柔兒覺得時光過的太緩慢了,在這樣的深夜對坐飲茶,一言不語,她對面坐的人是他。一切都好像順理成章,又出奇的怪異。 心情很復雜,她見他茶杯空了,指頭動了動,不等握住提梁,見他忽然伸出手。 他提起茶壺,替她斟滿杯盞。 在長久的靜默后,他終于開口。 “盧氏,你還記得?” 柔兒微微一頓,點頭,“您說的是,您夫人、盧太太?記得,是個很美很優(yōu)雅的夫人?!?/br> 趙晉笑了下,抬眼看她,“以前我總在想,等真相大白,她知道一切,悔不當初,痛心疾首,我會不會快活的大笑。原來不會。她瞧不起我,我又何嘗讓她好過?相互怨懟了這么多年,今兒,她算是解脫?!?/br> 柔兒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聽他這樣說,隱隱有些預感。“盧太太她,還好么?” “好?!彼?,“怎么不好?求仁得仁,她比我快活。” 他用筷子夾了塊點心放在她碗里,然后抬眼緊盯著她。 “求之不得,雖生猶死。不上不下,如鯁在喉。這滋味,不好受。”他舉杯飲了半盞,笑道。 柔兒聽懂了,因為聽懂了,所以心里一點點揪痛起來。 他發(fā)妻離世,他為何會在外面。該在家中治喪,該守在那個女人身邊。 他怎么會在長夜寂寂地行車至此,就為了飲杯薄茶? 他便有再多女人,那也是他妻子,是與任何人都不一樣的。他曾在酒酣耳熱之際,在床笫間擁著她喚過那人的名字。即便情淺,想必也總是有情的,他如何能在這樣的日子,來她身邊? 柔兒放下茶盞,站起身來,“夜了,就不多陪趙爺,您慢慢坐,我……” “坐著?!彼鏌o表情地道。 柔兒跨步要離去,他聲音微揚,喝道:“我讓你坐著!” 柔兒朝他看去。 他垂著眼,緊握著杯盞。 柜臺前的幾個堂倌都循聲望了過來。 她立時有些生氣??哨w晉渾然不覺,他緩緩抬起眼,勾著唇角道:“不準走。既是請我飲茶,做主人的,半途將所請的客人丟下,不合禮數(shù),不合規(guī)矩。你平素在你的鋪頭,也是這樣待客的么?” 柔兒抿抿唇,想到他喪妻,沒忍心與他爭執(zhí)。 她坐回去,默默握著茶盞,“您想說什么,等您說完,我再離開?!?/br> 趙晉笑了聲,指尖捻了塊桃酥的碾成碎屑,“那你失算了,我要說的話很多,怕是這輩子……” “……也說不完?!?/br> “爺!有消息了!” 一道聲音闖進來,打破了店中的寧靜。 趙晉轉過頭,見福喜快步走進來。 柔兒緊張地站起身,迎上去,“福喜,怎樣了?” 福喜壓低聲音道:“那些人都說了,原是幾個拐子,從進城就盯上了洪姑娘,只等她落單。那日洪姑娘沒在街角等孔公子,一個人拐去后巷,那伙人見機跟上去,跟了兩條街,在僻靜處把人綁了,賣給了一個姓王的牙婆?!?/br> 柔兒道:“人找見了嗎?我這有些錢,能不能把人贖出來?” 福喜為難道:“倒不是錢不錢的事,這里頭……有些棘手?!?/br> 趙晉靠坐在椅上,淡聲道:“王牙婆不給面子,還是人已經(jīng)賣出去了?” 福喜嘆了聲,上前湊在趙晉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他偷眼瞧著柔兒,搖了搖頭。 京城水深,他們的勢力到底不在這兒,手伸得太長,怕動了旁人的勢力。又不是陳姑娘自己涉險,為了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沒必要攪和進去。 趙晉沉默著,柔兒猜出了幾分,“是不是不容易要人?孔哲呢?不然我跟他前去,跟那些人交涉,趙爺您不方便出面,就不要插手了。” 她知道趙晉已經(jīng)幫了很大的忙,也知道京城這些官老爺各有勢力,趙晉是跟著某個大人物混飯吃的,也得瞧人臉色,不能隨意亂來。 趙晉道:“不管也管了,出面的人是你或是我,沒兩樣。”意思是,他倆是一體的。他也不可能放任她一人在外不理會。 “去請陸晨,他是生面孔,背景又合適,多帶些銀兩,有話好說。”他簡單吩咐了幾句,站起身來,“你在這里等消息,明兒我再過來?!?/br> 柔兒站起身,她給他添了這么大麻煩,如何能安心在這坐著?!澳ツ睦铮虑槭遣皇翘貏e棘手?我能不能跟您一塊兒去?” 趙晉垂眼瞧著足尖。她要跟他一塊兒,這種話,他盼了多久才盼來,平時一靠近她就亮爪子發(fā)脾氣,百般不愿意。這回為了別人的事,她倒挺積極。 他笑了聲,“真要去?” 她點頭。 趙晉道:“要去也行,得聽吩咐?!?/br> “好?!?/br> 她想把孔哲,完完整整交回給孔繡娘。若是秀秀出了事,孔哲也活不了。 趙晉提步朝外走,福喜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柔兒快步跟了上去。 —— 陸晨一身白色錦衣,拿把扇子,緩步踱進“春風樓”。 鴇母迎上來,上下打量他,“這位爺,是外地來的?是聽曲兒啊,還是瞧跳舞?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婉娘替您介紹介紹?!?/br> 陸晨笑道:“您叫婉娘?嘖嘖,瞧您這姿色,就知道里頭姑娘們定然也都出眾?!彼麥惤?,勾著鴇母肥膩的腰,笑道,“有沒有雛兒?爺愛潔,要干凈的,錢不成問題,吶,這點兒票子,不成敬意,先孝敬mama。” 他出手闊綽,那鴇母瞧了票子上的數(shù)目,兩眼放光。 “有是有,可雛兒怕太生澀,伺候不好爺您。您外地初到,不知咱們春風樓底細,咱們這兒啊,姑娘們金貴,不輕易接客的?!?/br> 陸晨笑嘻嘻地拱著她往里走,“mama可別蒙我,我既然找到您這兒來,自然是知道規(guī)矩的。不瞞您,我這是進京來趕考,同科的公子們引薦的。我可早聽說了,您這兒,天天有新鮮的,模樣都出挑。您放心,錢不成問題,您怕我賴賬不是?” 他又摸出一沓銀票,塞在鴇母衣襟里,手在上頭按了按,引得那年過四十的鴇母吃吃直笑,伸指戳他的額頭,“您呀,還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