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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怕只有一次!她像抱著寶物一般抱著這個孩子,也直到此時才終于明白誰才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但是這個認知來得太晚了,孩子把頭靠在她的肩上,露出滿足的微笑,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環(huán)了環(huán)她的肩膀,然后便把她推開了。他走回俊美青年身邊,輕輕拉了拉對方的衣袖,于是這一大一小.便轉(zhuǎn)身離開,未曾回頭,沒有留戀。“不要走,不要走,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是mama的寶貝!回mama這里,回來啊,mama這次一定好好愛你!”許母推開圍過來的警察,狂奔到樓梯口,卻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人。她的孩子果然走了,他竟真的只是來索取一個擁抱,再多的也不要了……第九十一章梵伽羅牽著許藝洋的手走到那個幽綠如墨的死水湖邊,夏夜的涼風(fēng)順著湖面刮過來,夾帶著濃烈的腥氣和水草的澀味。那口行李箱不知被誰撿走了,那破了一個洞的快艇卻還躺在岸邊,沒有人來修。梵伽羅蹲下.身,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腦袋,嘆息道:“再見了?!?/br>是的,再見了,一旦完成執(zhí)念,許藝洋的靈魂就會自動離開身體,因為他能從地獄里爬出來,靠的絕不僅僅是梵伽羅的幫助,還有他自己的強大意識。他噙著淚,戀戀不舍地看著大哥哥,嘴唇微微蠕動,卻說不出話。他太笨了,根本不懂表達,這便是母親拋棄他的原因。想到這里,他沮喪地低下頭,任由淚珠一顆一顆滑落。梵伽羅卻仿佛聽懂了他的心語,伸出手臂將他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并無溫度,甚至比許藝洋這具死透了的軀殼還要冰冷幾分,可是他的擁抱卻比母親的還要溫暖,是真正帶著愛意和撫慰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也是這世間頭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在沒有祈求和威嚇的情況下主動將許藝洋擁抱的人。許藝洋舍不得大哥哥,比舍不得母親還要舍不得,可是這種不想離別的情緒,卻沒有辦法從他的嘴里吐露。他抱緊大哥哥的脖子,哽咽了很久,然后才胡亂擦了擦臉蛋,往后山的方向去了。梵伽羅并未多問,在哪里安眠是這個孩子的自由,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孩子走遠,遠到看不見了,遠到腳步聲都消失了,卻還長久地停留在原地……直至夜霧打濕衣衫,梵伽羅才轉(zhuǎn)過身,慢慢朝1號樓走去,喧囂、哭喊、求救,這里還是與以前一樣,卻仿佛少了什么。是了,少了十四樓和十七樓的住戶,于是連彌漫在空中的煞氣都仿佛淺淡了很多。梵伽羅放了一缸水,把自己沉入真空,緩緩睡了過去。翌日,他早上七點便起床了,而不是像以往那般想睡多久睡多久,隔個三五天才睜眼感應(yīng)一下外界,因為他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他有了一只蛙,雖然他可以不吃不喝,但他的蛙不行。他換掉渾濁的水,又用自己的磁場把污穢的空氣過濾干凈,然后一顆一顆往魚缸里扔魚食。但他的蛙只是呆滯而又麻木地蹲坐在假山的洞xue中,并未迫不及待地進食。若非它的咽喉正上下蠕動,小爪子偶爾會輕微地彈一彈,梵伽羅差點就以為它死了。“為什么不吃呢?難道一百多年沒吃東西,把腸胃餓壞了?”他半蹲在魚缸前,俊美的臉龐籠罩著淡淡的困惑。就在此時,門鈴響了,他拉開門一看,卻發(fā)現(xiàn)來訪者竟是昨夜就已離開的許藝洋。他的靈魂并沒有離體,反而附著得更牢固了一些,除了那一個擁抱,他似乎還有一個更強烈的執(zhí)念未曾實現(xiàn)。“你怎么回來了?”梵伽羅蹲下.身平視他。許藝洋揣著兩只短短的小手,躊躇半晌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想,跟,哥,哥,一,起?!弊蛱焱砩纤阍诤笊骄毩?xí)這句話,練了很久很久。他不是舍不得這個人世,他只是舍不得大哥哥,這里有他唯一的溫暖和光明。“死了的人是不能逗留在人間的?!辫筚ち_搖頭嘆息。許藝洋卻繞過他,跑向魚缸,然后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晃動幾下,激活了瓶中的東西,又掀開魚缸的頂蓋,飛快把這些東西灌進去。做完這一切,他轉(zhuǎn)過身,懇求道:“別,趕,我!我,幫,你,養(yǎng)!”他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青蛙,滿臉都是小心翼翼的哀求。為了留下,他竟卑微到把自己擺放在一只青蛙后頭。梵伽羅走到魚缸邊才發(fā)現(xiàn),他往里投的是幾只會飛的蟲子。這些蟲子扇動著翅膀掠過水面,最終停留在那座假山上。就在這時,那呆滯了好些天的青蛙忽然轉(zhuǎn)動大大的眼睛,盯住了其中一只緩慢爬行的飛蟲,然后猝不及防地伸出長而粘膩的舌頭,將它卷進喉嚨,呱唧吞下肚。它的肚皮開始蠕動,像是終于得到了滿足,然后響亮地叫了一聲:“呱!”梵伽羅被這“石破天驚”的一聲鎮(zhèn)住了,表情驚異地看著蛙,復(fù)又看向身邊的小孩。許藝洋眼睛一彎,得意地笑了。梵伽羅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他的腦袋,嗓音透著歡悅和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許藝洋張開嘴,卻沒有辦法闡述太過復(fù)雜的原理,只能沮喪地指了指大哥哥的手機。梵伽羅立刻把手機遞給他,他在備忘錄里寫道:【青蛙只能看見會動的東西,你丟的魚食不會動,它看不見,餓了也不知道吃?!?/br>梵伽羅恍然大悟,隨即便把生物學(xué)知識的和學(xué)習(xí)提上了日程。他的備忘錄里存了很多書單和讀書筆記,生物、化學(xué)、物理、天文、數(shù)學(xué)……這個世界有太多東西需要他重新去學(xué)習(xí)。許藝洋惴惴不安地偷看他一眼,然后小步小步挪到他身邊,無聲而又祈求地凝視他。梵伽羅放下手機,嘆息道:“好吧,你可以留下,”他直視孩子的眼睛,語氣慎重:“不過我并不是為了讓你養(yǎng)青蛙,而是因為我愿意。你不是卑微的,也不是誰的附屬品,你就是你,一個獨立的個體,你的存在也很重要。”許藝洋聽哭了,腦袋一點,豆大的淚珠便掉了下來。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等待,他的身體已經(jīng)支撐不住,那紫色的尸斑從脖頸蔓延到了臉側(cè),讓他顯得十分可怖。但梵伽羅卻并不這樣覺得。他撫了撫他的臉頰,認真說道:“其實我還欠你一句對不起。對不起,讓你這么丑地出現(xiàn)在你母親面前,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