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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來到這個小區(qū)那會兒,她還只是三十多歲的外表,卻在這短短半個多小時內(nèi)又蒼老了二十歲。若不是她布滿皺紋的眉眼間還殘留著一絲熟悉的模樣,林念恩可能根本就不敢與她相認。“師姐你怎么——”林念恩剛要驚呼,手臂就被長真狠狠掐了一把。林念慈似有所感,連忙去摸自己的臉,卻觸到了一片焦干、粗糙與遍布溝壑的肌膚。她立刻跑到不遠處的小賣店,借他們的玻璃櫥窗照了照自己的臉,然后僵在原地。發(fā)現(xiàn)師姐開始劇烈地顫抖,仿佛有些承受不住,林念恩連忙跑過去安慰。長生死活不愿走,長真耐心規(guī)勸,兩人正僵持著,收拾好爛攤子的閻部長已走過來,嗓音沙啞地問道:“兩位道長,剩下的那些人你們準備怎么救?知非道長之前已經(jīng)說了,這個爛攤子你們天水派會收拾干凈,可是你們自己看看,這是收拾干凈的樣子嗎?”他指向身后的一大灘鮮血。“你們十二個人都救不了一個市民,剩下這些又都是貪生怕死的,你們天水派準備怎么辦?不干了?撂挑子?跑路?”閻部長沖站立在不遠處的九名天水派弟子揚了揚下頜,諷刺道:“你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天水宮還杵在那上頭呢?!?/br>閻部長沖西山的方向指了指,那座山上香火最鼎盛的一座道觀就是天水派的天水宮。長生和長真聽得面皮直抖,滿心都是羞愧,也滿心都是憤怒。他們聽出來了,閻部長這是在拿天水派在俗世的據(jù)點威脅他們。“讓我下來?!遍L生狠狠瞪了長真一眼,掙扎著想下地。長真不得不放開按壓住他肩膀的手,將他扶下移動擔架。“我們天水派自古以來就有門規(guī):以人命為天,以拯救蒼生為己任,這種時刻我們絕不會當縮頭烏龜。剩下那些人,我會想辦法救出來,馬游我也會親手把他抓?。【退慊沓鲞@條命,我也要把所有麻煩都解決掉,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長生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許下承諾。長真噙著淚水喊了一聲師兄,仿佛被他的話感動了,躲在一旁的九名弟子也都慢慢圍攏過來,滿臉羞愧地低下頭,訥訥道:“師兄,我們會幫你的!”然而閻部長卻對他們的表演無動于衷,只是把手里的平板電腦翻過來,指著屏幕上的一條新聞?wù)f道:“沒錯,你們天水宮總是會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站出來。長生道長你看,你們的驅(qū)邪符已經(jīng)賣上兩萬塊錢一張的天價了。”長生和長真定睛一看,臉色頓時青了紅、紅了青,好不精彩。只見新聞排頭竟然附著一張?zhí)焖畬m的道士在街頭兜售驅(qū)邪符的照片,許多民眾圍在他們身邊瘋搶,有人拿著一沓鈔票,有人舉著手機掃二維碼,生意十分火爆。若在以前,閻部長沒有更深入地接觸這類人,他可能也會相信這些符箓具備一定的功效。畢竟天水宮的道士不是假道士,還是有一點真本事的。但現(xiàn)在,他敢拿自己的腦袋打賭,這些符根本就對付不了馬游!天水宮的道士是在吃人血饅頭,說得更嚴重一點,他們這是在發(fā)戰(zhàn)爭財!閻部長深深吸了一口氣,質(zhì)問道:“這些符根本對付不了馬游,但民眾不知道。萬一他們買了符覺得心安了,大大咧咧跑上街,卻被馬游殺害或關(guān)住,這個責任誰來負?錢是你們天水宮賺走的,這些人命你們天水宮能買回來嗎?你們是嫌世道還不夠亂?”長生盯著照片里的幾個道士看了又看,還真認出幾張熟悉的面孔,臉頰不由燒得通紅。他積攢了一輩子的臉面大約都丟在了今天,而天水宮好不容易打出的口碑和威名,恐怕也毀了。“閻部長,我馬上約束天水宮的人,讓他們不要再兜售符箓?!遍L生拿出手機在天水宮的群里發(fā)了一條措辭嚴厲的信息。“被馬游關(guān)起來的那些人你們準備怎么救?”閻部長咄咄逼問。他對天水派的耐心已經(jīng)快被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破事消磨干凈了。“我們還剩下九個人,可以負責畫陣,啟動陣法的事情我們可以去懇求玄門的各派高人來做?!遍L生立刻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他們愿意來嗎?”“世道已經(jīng)亂成這樣,他們當然愿意來。況且我們天水派這幾分薄面還是有的?!遍L生十分篤定地點頭。閻部長本想潑他一瓢冷水,想了想又作罷。天水派的門徒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卻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想當年戰(zhàn)亂的時候,這些玄門的人還是出了不少力的。這樣一想,他即刻擺手:“那就走吧,我送你們?nèi)グ菰L這些高人。馬游已經(jīng)瘋了,在外面大肆殺人,被他關(guān)起來的那些女性說不定什么時候也會被他殺死,一分一秒的時間我們都耽誤不起?!?/br>長生和長真連忙爬上直升飛機,站在小賣部門前的林念恩和林念慈也跑了過來。九名弟子想跟上去,卻被長生揮退,他現(xiàn)在看見這些人就來氣。在途中的時候,長生給知非道長發(fā)了幾條信息,簡單交代了救人不成反折損了十二名精英弟子的事。知非道長沉默很久才回復(fù)道:【是我考慮不周,我會先給各派掌門打招呼,讓他們?nèi)ε浜夏?。?/br>【謝謝師父,讓您費心了?!康玫綆熼T的鼎力支持,長生舒了一口氣。然而他這口氣剛下飛機沒多久便憋在喉頭咽不下去了。事先從知非道長那里獲悉消息的恒一派掌門竟選擇了避而不見,無論長生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負責打發(fā)他的道童只是搖頭說師父在閉關(guān),無法見客。長生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沒能見到正主兒,只好向下一個地點出發(fā),然后又收到了同樣的回復(fù):“真不巧,我?guī)煾冈陂]關(guān),您下次再來吧?!?/br>閉關(guān)、閉關(guān)、閉關(guān),接連拜訪了八.九個玄門大派,得到的答復(fù)都是閉關(guān),沒有人愿意為了救人而豁出一身修為。他們視自己為超脫世俗的存在,于是就連拒絕的理由都是那樣理直氣壯、高高在上——我們已經(jīng)不理凡俗之事了,您請回吧。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在他們口里竟被形容成了輕飄飄的俗務(wù)。他們以為自己是什么,神仙嗎?長生心中的挫敗正在不斷加深,淤積于胸的怒火焚燒著他的理智,令他極想找個方式宣泄。恍惚中,他竟然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梵伽羅求陣不得的心情。當他面對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像自己面對這些玄門中人這般,有著憤怒、有著無力、還有著面對愚蠢又自私自利之人的怨恨。長生重重跪倒在最后一個門派的道觀前,眼眶已熬得通紅。當初他三番四次拒絕梵伽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