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
鼾聲連天。她跑到檀道一馬前,討好地說:“讓我也上車吧,我跑不動(dòng)啦。” 檀道一眉頭微皺,“殿下的車駕你也配坐?” 阿那瑰立即道:“那我騎馬,我會(huì)騎馬!” 檀道一傲然抬起下頜,“沒有多余的馬給你了?!?/br> “那,那你們慢點(diǎn)走,我跟在后面跑著?!?/br> 檀道一沒有理會(huì)她,他揚(yáng)起馬鞭,對(duì)侍衛(wèi)們道:“走了。” 阿那瑰見他臉色冷淡,頓時(shí)慌神,忙緊緊抓住他的馬韁,“殿下答應(yīng)要帶我走的,你別想丟下我!” “殿下改主意了?!?/br> 阿那瑰才不信元翼改主意。改了又怎么樣?她非要跟著他們走不可。 她抱著馬脖子,敏捷地爬上馬背,擠在檀道一身前。檀道一未料阿那瑰動(dòng)作這樣快,險(xiǎn)些連馬韁也被她搶了去,他怒道:“下馬?!?/br> 阿那瑰兩手緊攥檀道一的衣襟,“我不下?!彼敝叽倥匀?,“快走呀?!?/br> 侍衛(wèi)們聽候檀道一吩咐,沒人吱聲。檀道一外袍被她扯散,索性整件都脫了下來,阿那瑰被兜頭一罩,還未反應(yīng),就被他抓住腰帶丟下了馬。 她顧不得疼,從地上爬起來,雙掌合十,含淚哀求道:“求求你……” 檀道一輕叱一聲“駕”,疾馳而去,侍衛(wèi)們緊隨其后。阿那瑰撒腿就追,可很快,南齊皇子的隊(duì)伍便消失在天際。 元翼打著哈欠坐起身,往車外一瞥,日頭已經(jīng)偏西,嵯峨的陰山成了一抹連綿的蒼青色,“出柔然地界了?” 檀道一未著外袍,只穿件雪白絹衫,烏黑的頭發(fā)拂過潔凈的領(lǐng)口。他盤膝坐在案邊,自己與自己對(duì)弈,過了會(huì),才心不在焉地嗯一聲。 元翼風(fēng)景看得無聊,湊來檀道一身側(cè),他酣睡方醒,身上氣息火熱,檀道一和他肩膀并在一起,甚覺不適,挪開些許,元翼倒沒察覺,將檀道一指尖一枚棋子搶過來,說:“錯(cuò)了錯(cuò)了,黑子已成花聚五,你這白子要死了。” 元翼的棋藝,乏善可陳,偏愛指手畫腳。檀道一被他一打岔,興致全無,將棋局拂亂,拿起一卷書看起來。元翼見他坐的筆直,半晌紋絲不動(dòng),忍不住拍了拍檀道一的肩頭,“道一,你不無聊嗎?” 檀道一說:“不無聊?!?/br> “也不累?” “不累?!?/br> “也不渴?” “不渴?!?/br> 元翼噗嗤笑起來,“無垢無暇,不動(dòng)如山,你好該去做和尚了,怪不得叫道一?!?/br> 檀道一任他東拉西扯,沒有理會(huì)。他本有些擔(dān)心元翼要問起阿那瑰,顯然元翼早將昨夜醉酒后所許的承諾忘得一干二凈。檀道一放下心來,眼睛盯著書,微微一笑。他隨口道:“姓名發(fā)膚,父母所賜,臣除了感恩還有什么辦法?” 元翼喟嘆:“小小年紀(jì),老氣橫秋。” 檀道一不甘示弱,“殿下又比臣大多少?” 元翼笑道:“我雖然只比你長(zhǎng)一歲,但這十八年來,哪一天不是生活在擔(dān)驚受怕之中?陛下昏聵,太子狡詐,我這條命,早晚有斷送的時(shí)候,只好過一天是一天,有酒便喝,有女人便睡。道一,我真是羨慕你啊。” 檀道一沉默良久,認(rèn)真地說:“臣會(huì)護(hù)著殿下?!?/br> “孩子話?!痹硇σ獾诵?,“太子屢次夸你,你見到他,不要再擺著一張冷臉了。你樣樣都好,就有一樣致命的毛病,總習(xí)慣拿眼角看人,別人也就罷了,難道太子也比你矮一截?等我失勢(shì),他不會(huì)放過你的?!?/br> 檀道一狹長(zhǎng)微翹的眼角將他一瞟。 難得出來一趟,元翼不急著回京,路上走走停停,途經(jīng)睢陽,下榻驛館歇腳。睢陽常年有南北朝兩軍交戰(zhàn),城池破敗,民生凋零,街上賣兒鬻女者不勝枚舉,元翼也頻頻嘆氣,說:“不忍看,走吧?!?/br> 街上鑼聲亂響,百姓亂走,元翼和檀道一微服出行,和幾名侍衛(wèi)被行人沖得寸步難移,也夾雜在人群中探頭看了會(huì)熱鬧,見是齊人當(dāng)街販賣蠻奴,百姓都嫌蠻奴粗野,怕要吃人,搖頭道:“不好不好,不如買頭牛使。” 牙人將一名蓬頭垢面的蠻奴牽出來,招徠道:“這個(gè)小蠻婆洗刷洗刷,漂亮極了?!标_嘴亮一亮牙齒,又扯開衣襟掐一掐皮膚,果然有人上鉤,牙人合不攏嘴,剛一松繩,小蠻婆如猿猴般鉆進(jìn)人群,瞬間就沒影了。 那買主大呼上當(dāng),和牙人打成一團(tuán),元翼看足了稀奇,舒口氣道:“逃了也好?!被氐襟A館后,再?zèng)]了游樂的心情,收拾行囊,翌日便要啟程。 此時(shí)天蒙蒙亮,驛道上人少馬稀,只有早起的商販支起攤子賣粥餅。檀道一上馬后,不禁遙遙回顧。 那小蠻婆又出現(xiàn)了,鉆到粥攤下拾半只蒸餅,又跳進(jìn)城壕撈幾片菜葉。這些東西足以果腹,她如獲至寶地抱在懷里,警惕地東張西望。 檀道一昨天就認(rèn)出了她。因?yàn)樗砩虾鷣y裹著他的長(zhǎng)袍,只是臟污得看不出顏色了。 阿那瑰往這邊看了幾眼,忽然沖檀道一奔來。 檀道一嚇得拾起轡頭,正要把臉別過去,卻見阿那瑰一彎腰,從馬蹄下抓起一枚銅錢,吹一吹灰,歡天喜地地走了。 檀道一催馬,慢慢跟著她走了一段,擦身而過時(shí),他從袖子里抖出一枚金餅,拋在阿那瑰腳下。 阿那瑰一愣,撿起金餅追上來。四目相對(duì),阿那瑰有一瞬茫然后,待認(rèn)出檀道一,她眼眸頓時(shí)一利,檀道一只當(dāng)她要撲上來撕咬,誰知阿那瑰徑直越過他,撲到元翼的車前,眼淚汪汪地叫喊:“殿下!” 元翼探出半個(gè)身子,“咦”一聲,他笑道:“小奴隸?!?/br> 阿那瑰破涕為笑,攀著車轅就要往上爬,元翼手伸出半截,猶豫了一下,又收回來,他捂著鼻子說:“你好臭啊?!?/br> 元翼有言在先,既然阿那瑰離開了柔然,他沒有再趕她走的道理。重回驛館,他告訴檀道一,“你叫人給她拾掇拾掇吧?!?/br> “是?!碧吹酪粺o奈地說。 阿那瑰洗浴過,擦了頭發(fā),將檀道一那件臟袍子踩在腳底下,她走到榻邊,見才送來的綢緞衣裳摞了一堆,她一時(shí)沉醉,愛不釋手地來回?fù)崦?,最后換上一襲長(zhǎng)可及地的絳紗羅裙,對(duì)鏡豎起垂髫,她走出門,對(duì)著檀道一矜持微笑。 檀道一乜她一眼,沒什么大的反應(yīng),他說:“你還是繼續(xù)扮男孩子吧。” 阿那瑰拎著裙子擔(dān)心地退了一步,生怕檀道一要撲上來把她的釵環(huán)和裙裾都扯下來?!拔也?,我就想這樣。” 檀道一冷嗤,“殿下不是尋常人,你跟著他,妾身未明,怎么跟宮里交待?” 阿那瑰恨恨地瞪著他,一雙大眼睛里水波閃動(dòng)。 他是故意的吧?她暗中猜測(cè),他故意想讓她在元翼面前一副丑樣子??伤雷约涸谠硇睦锊恢狄惶?,不能得罪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