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
余光見阿那瑰亦步亦趨,落座前,隨口道:“你退下吧。” 阿那瑰嘴上答應(yīng)著,腳下沒有動。 她這會好奇心大盛,又想看謝家的娘子長得是美是丑。 要是個丑八怪就好了。她低下頭,悄悄咧嘴一笑。 檀道一抄起牙箸,眸光一斜,見阿那瑰還在身后裝聾作啞,他眉頭微微一攏,沒再搭理她。 “賢婿,”謝羨親熱地叫檀道一,“吃一杯菊花酒?!?/br> 檀道一不喜歡謝羨,但面上是客氣的,接過酒飲了滿盅,白凈的臉頰上微微紅了一紅,表情十分沉靜。 謝羨捻須微笑,接連看了他幾眼,轉(zhuǎn)而吩咐婢女,“去請你們娘子來,是自家人,不必拘禮?!?/br> 謝娘子大約就躲在屏風(fēng)后,婢女繞到屏風(fēng)后竊竊私語,聽見環(huán)佩輕擊,一名淡妝素裹的美人被兩名婢女扶著走了出來,到了檀道一面前,發(fā)側(cè)的步搖紋絲未動,眼眸也不曾抬一下,只用素手將一枚茱萸囊送到了檀道一面前,輕聲道:“愿為郎君辟邪氣,御初寒?!?/br> “多謝。”檀道一接了過來,不朝腰間系,只往阿那瑰手上一放,“收好。” 謝娘子頓了頓,又說:“蓬餌是母親親手做的,郎君嘗一嘗?!?/br> 檀道一頷首,“辛苦夫人?!?/br> 謝娘子等了片刻,無話可說,對他盈盈施了一禮,便領(lǐng)著婢女退下去了。 謝羨見女兒女婿相敬如賓,心情極佳,勸檀道一吃菜,“多吃幾杯酒?!?/br> 檀道一在謝家,哪肯多吃,只推說酒量不好,下午還要去何家觀禮,怕吃罪失儀,謝羨當(dāng)即就要皺眉,恨不得檀道一吃得爛醉,去不了何家?!笆嵌首蛹{采,又不是你納采,去不去也沒什么打緊的?!彼杂X和賢婿親近了不少,說話也不大客氣了,“來來,吃菜,吃酒?!?/br> 檀道一畢竟是個少年,被他軟硬兼施的,也灌了不少酒下去。阿那瑰是親眼見識過他醉后的浪蕩相的,猜想他今天在謝家又要出乖露丑了,她按捺著興奮,一雙眼睛盯著檀道一猛瞧,誰知檀道一坐得端正,眼神絲毫不亂,阿那瑰大為失望,她不懷好意地勸他,“郎君多吃幾盅,回去時奴扶你上馬?!?/br> “不能吃了?!碧吹酪恢蛔鰶]聽見,他紅著臉對謝羨微笑,“回去父親要怪罪?!?/br> 謝羨哈哈一笑,喚奴仆領(lǐng)檀道一去客室歇息,“散一散酒氣再走,省得你父親打你。檀濟(jì)這個人向來不大講理。” 檀道一道聲多謝,起身時微微一晃,扶住阿那瑰肩頭慢慢往外走。阿那瑰只覺得他的手燙的厲害,忍不住要扭肩甩開,被他的手用力一捏,她痛得臉蛋一皺,嘟著嘴跟他來到客室。 謝家奴仆退下后,檀道一手一揮,丟開阿那瑰,往榻上一倒,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阿那瑰盤腿坐在榻下,把謝娘子親手做的茱萸囊拆開,淡淡的辛氣飄入鼻端,她聞了聞,不大喜歡,把茱萸囊丟在檀道一身上。想到這會太常要去何家替元翼納采了,阿那瑰有些傷心,扯著檀道一的袖子,“螳螂,我不想在這,我們走吧。” 檀道一翻個身,嘟囔道:“你吵死了?!?/br> “謝娘子長得很漂亮,但是也沒有我漂亮?!卑⒛枪灏贌o聊賴,回憶著謝娘子的形容舉止,“她只是比我穿的好一點,聲音小一點,步子慢一點。你覺得呢?” 檀道一背對著她,也不知是夢是醒,半晌,才聽見他輕輕“嗯”一聲。 阿那瑰興高采烈,只當(dāng)是檀道一贊同她生得比謝娘子美,喊了幾聲檀道一不應(yīng),她爬上榻去扳他的肩膀,檀道一掀起眼皮,看著她。他的一雙眸子,又深又黑,酒氣氤氳,以至于顯得不那么冷淡,簡直有些柔情萬種。 阿那瑰心里一動,笑嘻嘻道:“想你的婢女jiejie嗎?” 檀道一吃醉了酒,反應(yīng)遲緩,他睫毛慢慢一扇,“誰?” “婢女jiejie呀,”阿那瑰聲音很輕,兩手撐在檀道一身側(cè),她的氣息若有還無地?fù)湓谒牟弊由希裼耵⒒?,搔得人作癢,她的眼睛閃著光,冰涼的小手居心叵測爬上來,“你好熱,要jiejie幫你撫一撫胸口……” 檀道一眼疾手快,扣住了她的手腕。 阿那瑰呼痛,碰又碰不著,抽又抽不回,忽聽門口腳步聲窸窣,她慌忙一掙,頭朝下栽在地上,磕得淚花閃爍。 謝家奴仆將解酒的清茶放在案邊,退出去了。 檀道一起身,懶得去看狼狽的阿那瑰,把一甌茶喝了,他酒意稍解,“走了?!?/br> 檀道一沒有去何家。領(lǐng)著阿那瑰到了朱雀橋畔的市樓,他要了一間僻靜的雅室,一壺清茗,指著欄外道:“太常的人會經(jīng)過朱雀橋?!弊约和干弦环?,蹙著眉閉目養(yǎng)神。 阿那瑰哪管他難不難受,把松落的籠冠一丟,她睜大眼睛,憑欄往樓下張望,見秋陽下秦淮河碧波蕩漾,朱雀橋如一輪潔白的彎月,橫跨兩岸。鱗次櫛比的房屋和船舶中都是伸出的腦袋,圍觀太常禮官執(zhí)雁擔(dān)羊,禮盒上拴著五色縷,落雨般的銅錢中,他們絡(luò)繹不絕地穿過朱雀橋。 在那成群結(jié)隊的禮官中,阿那瑰辨不出元翼在哪里,見隊伍經(jīng)過樓下,她急得從朱欄上探出半個身子,叫道:“殿下,殿下!” 她的喊叫被人們的聲浪所淹沒。 “元翼今天不來?!碧吹酪粊淼剿韨?cè),“他是皇子,以何家的地位,本來也不需要他親自來納采。”何氏尚且如此,何況是你?未盡之意,他沒有說出口。 阿那瑰置若罔聞。她睫毛微顫,落寞地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隊伍。 納采的人已經(jīng)走得不見了,阿那瑰偏了一下臉,忽而一愣,隔壁的雅間,也有人憑欄而立,正直勾勾地看著她。阿那瑰這會滿心委屈,見這人目光如鉤子一樣,她就不高興了,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看著朱雀橋下蕩漾的河水發(fā)了一會呆,她無意中一回頭,見那個人還在看她。 兩人目光再次相對,他似乎很高興,對阿那瑰露齒一笑。 阿那瑰心知自己美貌,引人覬覦,不禁自鳴得意,眼角余光瞄著那人,見他穿著上好的窄袖長袍,英俊非凡,大約也是官宦子弟,她下意識地將一縷散發(fā)在手指間繞來繞去,俏麗的下頜一抬,問檀道一,“那個人你認(rèn)識嗎?” 檀道一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冷了,“認(rèn)識?!?/br> “他是什么人?”阿那瑰問,眼神還往那邊瞥。 檀道一一看她這樣的眼神,這樣的動作,他心下了然,嗤笑一聲,說:“那個人,是太子的門客?!?/br> “門客是干什么的呀?” “不干什么?!彼朴谱呋匕高?,啜了幾口茶,“家無薄產(chǎn),一窮二白,靠著些許不入流的技藝攀龍附鳳,妄想一步登天。門客就是那樣的人?!?/br> 阿那瑰立馬惱了,沖對方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