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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松想起在柔然那些屈辱,對赤弟連暗懷的怨恨頓時無可遏制地爆發(fā)了,她沒再用漢話跟赤弟連裝腔作勢,劈頭便是一句諷刺,“原來你也只配做他的小老婆?!?/br> 赤弟連惱怒地聳起了眉頭,抬手就給了阿松一個耳光,“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阿松用手撫著臉上鮮紅的掌印——她許久沒挨打了,這一巴掌,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野性,“你不僅是小老婆,還是個沒人愛的小老婆。是桓尹嫌你身上太臭了嗎?他剛才還緊緊抱著我,夸我香得很呢?!彼煲獾匦ζ饋?。 赤弟連大怒,下意識地就要去找自己的鞭子,在案上亂摸了一陣,忽而頹然地坐在了榻沿,“我沒有鞭子了,我從來洛陽,就再也沒有騎過馬?!彼苍鴮懥藷o數(shù)的信去柔然,苦苦哀求可汗把她接回去,卻沒有盼到柔然派來的一兵一卒。赤弟連恨恨地瞪著阿松,忽然撲過來抓住她,“你去求父親,你的鬼話總能騙到他,你去求他把我接回去!”曾經(jīng)如烈火,如疾風一般的少女,面上也帶了揮之不去的怨怒,她抓著阿松,還想扇她的耳光,“要不是你跑了,我怎么會嫁給桓尹?我父親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 親生女兒?呸!阿松想起可汗和他身上的味道就要吐。她也沒客氣,抓著赤弟連的衣襟狠狠搡了她幾把,“你這個蠢貨,大傻瓜,”阿松譏笑赤弟連,“你以為沒有我,就不用嫁給桓尹了?你想嫁給元脩?你沒有見過他在床上是怎么折磨女人的……” 赤弟連放肆地大笑,“你不是元脩的夫人?他在床上折磨的是你嗎?” 阿松輕蔑地啐了一口,她曾經(jīng)怕過元脩,可此時氣壯膽粗,“他有這個本事?” 柔然婢女趕了來,把扭打成一團的二人分開。赤弟連只擅長甩鞭子,不擅長會打架和偷襲,被阿松掐得吱哇亂叫。阿松很出了一口惡氣,蓬頭散發(fā)指著赤弟連,“你等著吧,等我做了皇后,你天天要向我下跪,我還要讓陛下發(fā)兵柔然,把可汗抓起來,狠狠地抽他的鞭子!” 赤弟連氣得紅了眼,哇哇大叫,“你敢!” 阿松搜腸刮肚的,還要想幾句狠話出來氣她,忽然腿上rou痛,低頭一看,是一身紅衣的小皇子撲了過來,抱住她的腿猛咬不放。阿松的手高高揚起,輕輕落下,最后拽著小皇子的耳朵把他扯開,嗔道:“小畜生,我是你姨母呢?!?/br> 赤弟連冷笑,“你也配?你是我的奴隸。” “姨母?!毙』首影⑴0椭鵀鹾诘难劬?,用柔然話學了一聲。 赤弟連執(zhí)拗,只肯讓他說柔然話,可他一張小臉,分明有桓尹的影子——阿松抱著阿奴,心里瞬間變得柔軟而酸澀。 她想,她小時候在柔然,阿娘一定也是這樣抱著她的。自幼阿娘就把她當成小男童打扮。 “我怎么不配?”阿松不理會赤弟連,她親親熱熱地貼了貼阿奴柔嫩的小臉蛋,一雙眼睛因為得意而閃耀光芒,“我才不是奴隸呢,姨母我從柔然來,踏遍了建康和洛陽,現(xiàn)在,是大名鼎鼎的華濃夫人?!彼c了點阿奴的鼻子,“等我做了皇后,就扶你做太子?!?/br> 赤弟連哼一聲,將阿奴搶了回去,“做你的夢吧!” 依依不舍地辭別了阿奴,阿松乘車往壽陽公府而去。她身體隨著車身微微搖動著,忽然體會到了愗華的心情——想到赤弟連和阿奴,她莫名地也高興起來。 在洛陽,她也是有故人的。她走了這么遠,經(jīng)歷了這么多,從一名柔然奴隸,搖身變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華濃夫人,這世上還有什么她做不到的? 她精神抖擻,感覺身體里充滿了勇氣。 躊躇滿志地回到壽陽公府,她在內(nèi)堂遇到了元脩。 他喝了酒,眼神迷醉,案下是一堆碎裂的瓷片。自進洛陽后,元脩順著桓尹的心意,越發(fā)沉迷于酒色。曾經(jīng)動輒就要殺人的習慣消失無蹤,他即便面對壽陽公府的奴仆,也是和顏悅色的,只有在無人時,他的眼里會有陰霾和森寒一閃而過。 阿松笑容頓失,對他斂裙施禮,然后在元脩陰惻惻的目光下,鎮(zhèn)定自若地回到房里。 愗華悄悄地找奴仆打聽了,來阿松這里咬耳朵,“今天樊府設(shè)宴,請了父親,可席上謝羨、劉應湲那些人都避著父親,不肯和他說話,惹他發(fā)了脾氣。” 現(xiàn)在的元脩,即便發(fā)脾氣,也不敢大張旗鼓地發(fā),只能抓幾名倒霉的貼身隨從來出氣——自來洛陽,桓尹對壽陽公十分禮遇,逢宴必請,逢節(jié)必賞,整天被群臣稱頌寬仁,反倒是建康來的舊臣子們避元脩如洪水猛獸了。 阿松對著銅鏡摘下發(fā)間的步搖,鼻子里一聲輕嗤。 卸了釵環(huán),她拿過一張潔□□致的紙箋,用紫毫飽添了墨汁,在紙箋上端端正正寫了幾行字,招手叫愗華來看:“你幫我瞧瞧,這個拜帖,寫的通不通?!?/br> 愗華看了,上面寫著侄女謹拜嬸母云云——阿松所謂的嬸母,也只有檀涓的夫人了。愗華奇道:“這是給檀夫人的?” “是呀,”阿松接過來細細吹干墨汁,“檀家叔父要做豫州刺史了,總得去賀喜吧?” “你怎么知道?” 阿松故弄玄虛:“我這個人,耳朵可是特別得尖?!?/br> 愗華還在猶疑,“檀夫人……愿意見咱們壽陽公府的人嗎?” “壽陽公府的人她興許不肯見,”阿松撫了撫鬢發(fā),胸有成竹地,“可我她一定愿意見?!狈駝t豈不是得罪了皇帝?今天席上那么多眼睛看著呢。 “聽說武安公生前和檀涓不和……”檀涓是南朝的叛臣,愗華想起這個,一陣不自在。 阿松無言,臉上煥發(fā)的容光黯淡了,半晌,她唇瓣微微翕動了一下,“武安公,我會報答他的。” 第44章 、雙飛西園草(四) 御苑宴席后, 皇帝對壽陽公又大加恩賜,各式錢財珠寶, 大張旗鼓地送進壽陽公府。阿松投了拜帖給檀府,才得了檀涓夫人的邀請, 正對鏡理妝,侍婢走了進來,說:“主君請夫人去?!?/br> 元脩和她, 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主動來請, 還是首次。阿松放下梳篦,猶豫片刻,便跟著侍婢來了園子里。 時近臘月了,天寒地凍,花木凋零,陰沉沉的云層擠壓著醞釀一場暴雪。元脩倒是罕見的閑適,正獨自負手站在馬廄前。聽見衣裙婆娑, 他頭也不回, 說:“來看看陛下賜的馬?!?/br> 馬是柔然貢的漠北良駒, 油光水滑, 神駿異常。阿松猜不透元脩的用意, 只能贊道:“好馬?!?/br> 元脩道:“這馬性情溫馴,體格嬌小,適合女子,給你了。” 阿松戀戀不舍地瞥了幾眼, 卻搖頭道:“妾不會騎馬?!?/br> “不會騎馬,那怎么行?”元脩臉上一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