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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行不得也哥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4

分卷閱讀114

    仆小心用絹布圍了起來。他看了一陣,從地上拾起一朵落花,往壽陽公府去了。

    壽陽公府粉刷得煥然一新,上下人等都換下了素服,穿著簇新的衣裳,里里外外地忙碌。檀道一有陣沒來,案頭都積灰了,他放下榴花,出門一看,正見新來的東閣祭酒在堂前和王牢說話。

    “郎君,”王牢迎上來,問:“明天這禮……”

    明天是阿松的婚期,檀道一“哦”一聲,才想起來似的,“陛下做主的婚事,禮儀要隆重些。”

    “不是,”王牢笑呵呵的,“奴是說,郎君最近沒回來,就定了祭酒做禮官,明天郎君只要安安心心坐著吃酒就好了?!?/br>
    “哦?”檀道一沖他笑了笑,“那我倒省事了?!?/br>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既沒有同阿松道喜的意思,也沒有晚上留下來慶賀的打算,王牢討了個(gè)沒趣,訕訕走來阿松這里,說道:“檀長史回來瞧了幾眼,又走了?!?/br>
    這話阿松聽在耳里,沒往心里去,她自己嫁自己,既沒父母,又沒手足,滿腔期盼和歡喜,也只能和滿院的花兒鳥兒分享了。一時(shí)摸摸喜服,一時(shí)瞧瞧胭脂,猶覺不足,最后往床上一躺,閉眼道:睡吧睡吧,眼睛一睜,就明天了……

    哪知這漢人成親是個(gè)苦差事,阿松還在夢中,就被愗華領(lǐng)著婢女搖醒,套上喜服,還沒來得及對鏡看一看自己的妝容美不美,就頭昏腦漲地被簇?fù)碇庾?,半日下來,耳朵里聒噪個(gè)不停,人臉看了無數(shù),卻始終沒見薛紈半個(gè)影子,以至于她坐在紅燭高燃的帳前時(shí),猛地心里一個(gè)咯噔:我嫁的是薛紈嗎?

    這一頓悟,吃驚不小,阿松慌忙趴在窗口張望,室內(nèi)室外都是張燈結(jié)彩,賓客穿梭,夜里影影綽綽的,也看不清是誰家宅邸——但薛紈的家寒酸,哪是這樣花團(tuán)錦簇的?

    “喲,夫人……”奴婢們驚呼,卻攔不住阿松,她丟下紈扇,懵懵懂懂就往外走,眼睛在人群里搜索薛紈的身影。

    觥籌交錯(cuò)的人都愣住了——洛陽雖然胡風(fēng)盛行,但還不至于新婦要親自出來待客,一時(shí)杯筷都停在了空中。

    阿松哪管別人,張嘴就問:“薛紈在哪?”

    身后被人扯了一把,阿松橫眉豎目,轉(zhuǎn)頭一看,薛紈也是錦衣華服,難得身上沒有配刀劍,臉色卻微微繃緊了——他難掩驚詫地看著她?!澳愀墒裁??”他壓低了嗓門。

    阿松一顆心懸在半空,她踮起腳,湊到他耳畔,“我嫁的是你嗎?”

    薛紈輕輕咬著牙,“你不知道嗎?”

    這語氣,阿松聽懂了,她霎時(shí)轉(zhuǎn)憂為喜,眸光悄悄在席上一轉(zhuǎn),知道眾人都在看自己笑話了,她不覺嘟一嘟嘴,“我怕他們騙我……”

    薛紈輕咳一聲,“你回去吧。”

    賓客們都迎了上來——久聞華濃夫人大名,但凡男人心里總有點(diǎn)癢癢,柔然女子性情豪放,正好借機(jī)會一窺芳容。阿松倒是滿不在乎,她還沒來得及照鏡子,但也深信自己今夜美貌過人,絕不給薛紈丟臉,于是聘聘婷婷地站住了,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

    薛紈微微皺眉,把來敬酒的人擋開了,笑道:“夫人不善飲酒……”

    檀道一呵呵一笑,他來得晚,諸事不用管,賓客們正好趁機(jī)來和他敬酒寒暄,他也來者不拒,這會酒意上涌,臉上微紅,他含笑支頤,目光肆無忌憚地在阿松身上流連片刻,懶洋洋道:“無妨,這酒夫人喝得,山陰貢的甜酒,入口綿軟,最能助興了?!?/br>
    阿松臉上的笑靨瞬間凋零,茫然地看了他一會,她走上前,一把揮開檀道一手里的酒杯。酒灑了滿衣襟,檀道一驚詫地看著她。

    阿松道:“喝多了,你醒醒酒吧?!?/br>
    薛紈推了她一把,阿松冷冷看著檀道一,后退幾步,見眾人已經(jīng)圍了上去,有遞手巾的,有命人來替他換衣裳的,檀道一擺擺手,微笑自若地道謝,臉上的紅暈褪去了,他恢復(fù)了那副清朗端莊的模樣。阿松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去房里。

    外頭仍舊歡聲笑語——這是她成親的日子,可這些歡笑都和她無關(guān)。我在乎嗎?我不在乎。阿松心想,她對著銅鏡,心無旁騖地描起眉毛,不時(shí)默默看一眼外頭的夜色。

    禮官時(shí)不時(shí)露個(gè)面,導(dǎo)引賓客,宣唱儀節(jié)。

    這夜真是漫長。阿松聽得不耐煩,見禮官面生,又問:“那是誰”

    婢女道:“是我們壽陽公府新來的長史?!?/br>
    “長史?”

    “是呀,”婢女明顯有些黯然,檀道一今夜興致勃勃,一座玉山傾倒,不知道又有多少芳心暗系,“可惜,剛才外面說,陛下擢了檀郎為雍州刺史長史,不日便要攜夫人往雍州赴任了。”

    “哦?”阿松怔了一會,才輕輕笑道:“那有什么可惜的?”

    第71章 、相迎不道遠(yuǎn)(七)

    夜深了, 烏鵲在枝頭喳喳地叫。

    阿松素來愛湊熱鬧,可今夜里卻覺得那些賓客們啰啰嗦嗦,好不識相, 幾次三番坐不住,直欲沖出去把他們都趕走。耐著性子等了半晌, 她也困了, 撐起眼皮往外瞧, 人影晃來晃去,分不清哪個(gè)是哪個(gè)。

    方才在外面只來得及看了那幾眼,她隱約記得薛紈也是笑著的,坦然自若地應(yīng)付著賓客們的戲謔——他向來是這樣,阿松從來猜不透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也不大在乎。

    今天,他應(yīng)該也是高興的吧?她悄悄想著,有點(diǎn)沒底氣。

    再伸出脖子時(shí),外頭人稀了, 聲靜了, 零星幾個(gè)老仆婦還在收拾殘羹冷炙。墻椽上的朱紅燈籠透了光, 院落漸漸露出舊貌來——這哪是誰家的豪宅, 分明還是薛紈那個(gè)簡陋的家呀!糊了新窗紗, 結(jié)了彩絹花, 憑添了喜氣。

    家仍舊是那個(gè)家,阿松不失望, 反而踏實(shí)了——而那角角落落里透出的熱鬧勁,似乎也彰顯了主人的心情。

    忐忑消失了,她心安理得地坐回帳子里,耐心等著。

    外頭格外靜, 遲遲沒聽見薛紈的腳步聲,阿松忍不住了,腳步放輕走到門口,見薛紈把僅剩的奴仆招呼到一起,賞了幾把錢給他們——大概出手還算大方,眾人合不攏嘴地道了喜,各自散去了。他沒立即回來,在檐下又站了一會,想心事似的。

    他偶一抬頭,阿松立即心里一跳,忙躲回房里,拾起紈扇,扶正珠釵,低眉垂眼地含著笑。

    橐橐的腳步聲,薛紈進(jìn)房來,關(guān)了門。

    阿松眼尾一乜,見他遠(yuǎn)遠(yuǎn)坐在案邊,無聲地看著她,那種浮于表的笑容沒有了。

    阿松瞥了他一眼又一眼,不見薛紈搭話,阿松惱了,將他狠狠一瞪。薛紈回過神來,唇角一彎,松了松筋骨,卻仍舊坐在那里,只笑道:“幸而你這一瞪眼,還有點(diǎn)阿松的樣子?!?/br>
    阿松聽這話頭不對,顧不上嬌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