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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見過的,都這樣說,阿翁便也這樣感嘆了一句——“那可是個美人呀……”飲了口茶湯,他調(diào)轉(zhuǎn)船頭,“太陽落山了,回去啰。” 昭昭忽然站起身來,指著對岸喜道:“他來了!” 阿翁咦一聲,打發(fā)昭昭:“人多船擠,昭昭,你先上岸去,茹茹,扶著茶銚子?!闭颜褲M心不情愿,卻不敢反對,未等船身???,便躍上石階,眼巴巴看著扁舟折返,緩緩靠近對岸。 船身微微一蕩,茹茹把微涼的茶銚子抱在懷里,鎮(zhèn)定地看著江畔兩個人。 兩人正在說話,見船到了,穿白衫的人對另一個吩咐道:“王牢,你先回去吧?!?/br> 茹茹醒悟了,是王牢,不是王郎。她沒有說話,等白衫人上船后,退了幾步,坐在船頭,垂頭望著瑟瑟江水中的倒影,默默思索。 老翁歇息了半晌,精神頭回來了,不急著搖櫓,卻趁著蒼茫暮色,興致勃勃地唱起歌來。 茹茹感覺那個人在看她。她揚(yáng)起頭,不滿地睨他一眼。他對她微微一笑。 阿翁道:“府君,喝一甌小人的粗茶?” “茶涼了。”茹茹搶過話頭。她比昭昭大膽,昭昭雖然多嘴多舌,但見了人難免要害羞地一言不發(fā)。 阿翁聞言也笑了,“到了樓上燒熱給府君吧。” 終究靠了岸,阿翁呼喚昭昭跟他回家,這白衫人很自然地往竹樓上去。茹茹猶豫片刻,跟隨他拾級而上。 府君大概是位漢家的大官,進(jìn)了竹樓,坐在條案后,還沒挪動筆墨,先隨口道:“水?!币桓崩硭?dāng)然的語氣——大概在她昏睡的時(shí)候,他都是這樣使喚昭昭的。稍頓,沒得到回應(yīng),他責(zé)備地看了茹茹一眼。 茹茹說:“我不認(rèn)識你?!?/br> 昭昭傳了話給王牢——她這一醒來,大概腦子有些糊涂了。他雖然做了許多心理準(zhǔn)備,又因?yàn)槎嘁?,難免多番試探,聞言暗自端詳茹茹。茹茹無所畏懼地回視著他。 他緊繃的心弦放松了,對茹茹笑道:“還識字嗎?” 茹茹不知該點(diǎn)頭還是搖頭。他目光在她臉上盤旋片刻,強(qiáng)忍心潮澎湃,側(cè)首寫信給王玄鶴,一面隨口道:“洞庭波浪帆開晚,云夢蒹葭鳥去遲。世道雖然亂,這里到也不失為一方桃花源了,你就在這里安身,怎么樣?”仿佛在商議,但那副不容置疑的語氣,是把她當(dāng)昭昭一樣的人看待了。 茹茹眉間一蹙,說:“我不是你的奴婢?!?/br> “真糊涂了?”他有點(diǎn)好笑,遂把她的來歷和盤托出,“你是洛陽安國公府上的家奴,兩年前周珣之把你贈給我做婢女,荊州長史府無人不知?!币娙闳悴环?,他還威脅她一句:“荊州雖然地處邊蠻,但洛陽早已經(jīng)沒了你的立足之地,你不要想了?!?/br> 茹茹把茶銚子砸在條案上,一雙眸子被清江洗濯過似的,火光瀲滟,“你把我從洛陽劫持到這里來的!”她半信半疑,“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怎么會是你的婢女?” 他思索著,注視了茹茹片刻,別過臉來淡淡道:“我有家有室的,劫持你做什么?你是艷絕天下,還是智冠古今?” 這話把茹茹問倒了,她這些日子時(shí)常偷偷觀察自己在江中的倒影,這幅荊湘蠻女的打扮,很難說和昭昭有什么兩樣。于是便不作聲了。他垂頭想了會,再提筆時(shí),才察覺筆尖滯澀,難成文章,而銚子里的茶水傾倒在條案上,沾濕了衣袖。他忍不住低喃一聲茹茹。 這隨口的呼喚那樣熟稔和溫柔,仿佛日夜在唇畔舌尖縈繞,讓人忍不住又要相信那番說辭了。 第83章 、云夢蒹葭寒(二) 道一寫完信, 洗過手,徑自往藤席上一躺,合衣睡了。夜間起了山風(fēng), 將案上的小油燈吹得忽明忽暗。茹茹飽食終日,這會沒有半點(diǎn)睡意, 又不肯就那樣堂而皇之地躺在道一身側(cè), 只能站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 道一忽然起身,向茹茹面前走來。茹茹吃了一驚,險(xiǎn)些跳起,誰知他不看她一眼,只把她身后的油燈吹熄, 又回去藤席上睡了。 這個舉動讓茹茹下定了決心。她放輕腳步, 摸黑下了竹樓。銀色的月光灑在江面上,水流汩汩地涌動著。茹茹抱膝坐在岸邊許久, 忽見一點(diǎn)微弱的星光自眼前溜過,在颯颯搖動的蘆荻間劃了個輕盈的圈子, 最后往對岸去了。 “螢火蟲。”茹茹嘀咕,張望了一會, 然后她解開了昭昭阿翁的小船,模仿他的動作, 撐起雙櫓,試圖往對岸劃去。可惜這搖櫓遠(yuǎn)沒有看起來容易,忙得滿頭大汗,小船只在岸邊徒然打轉(zhuǎn)。最后她xiele氣,憤憤地把雙櫓一丟,眼睛一抬, 見道一正在竹樓的窗畔靜靜地看著她。 茹茹狠狠瞪了他一眼,等道一離開窗畔,她來到昭昭和阿翁住的小茅屋。阿翁在屋外就著月光編篾簍,茹茹磕磕盼盼地摸到了昭昭的藤席上。“茹茹,你的鼻子好涼呀,”昭昭伸出手在茹茹臉上猶豫著摸索了一下,“你哭了嗎?” 茹茹搖頭。她在江邊凍得有些冷,悄悄貼在昭昭溫暖的身體上。 阿翁最近憂心忡忡的,昭昭也睡不著。月光下,她睜大了一雙好奇的眼睛看著茹茹——茹茹是背光的,她覺得她的眼睛格外的黑,格外的亮,像雨過天晴的星子一樣?!澳悴灰赂?,他對你很好的呀?!闭颜央y掩對茹茹的羨慕,“你沒醒的時(shí)候,他每天都來,整晚地守著你。” 茹茹沒有作聲。 她醒來后,在竹樓里看見了他的衣衫,他的筆墨紙硯,處處是留宿過的痕跡??墒菦]有她自己的——她只有孑然一身,睜眼的瞬間,她的過去也像夢一樣被泯滅了。就像剛才,他那樣無動于衷,看著她像沒頭蒼蠅般在江心打轉(zhuǎn)。 茹茹有些想哭,她自寬大的衣袖里伸出玲瓏的手臂,攬住了昭昭的肩膀,難過地傾訴:“他偷走了我的東西。” 昭昭第二次聽見茹茹這話了,她問:“你在找什么東西?” 茹茹沒有告訴昭昭,她把目光投在夜霧彌漫的江對岸。 翌日,茹茹在茅草屋外張望,竹樓已經(jīng)空了,下面柴房卻多了兩個穿短褐的士兵,昨天送道一到江岸的王牢正在江邊和阿翁說話。他和阿翁語言不通,倒也能指手畫腳,只是見到茹茹,目光便有些躲閃。 茹茹走到江畔,他目光便悄悄追到江畔,她上了船,王牢坐不住了,上前搭訕道:“茹茹娘子要去哪?” 這些人是奉命監(jiān)視她的。茹茹心里有數(shù),她藏著冷笑,“我采草藥去?!?/br> “我去幫你采?!蓖趵蚊σ蟻恚颜褤沃锸箘乓煌?,小船便漂開了。王牢一腳踩空,跌進(jìn)江水里,茹茹和昭昭咯咯笑起來,遠(yuǎn)遠(yuǎn)對他搖手道:“你太重啦,船上盛不了?!?/br> 王牢心急如焚,忙派一名士兵去城里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