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了個紅本本，在出租屋里吃了一碗面，就算是辦了喜事。后來漸漸發(fā)家，有些錢了，女方家里才再和他來往，來來去去也無非是借錢或是要他幫忙找什么門路。

    宋爸爸也算是來者不拒。但這些人對宋爸不算尊敬，特別是年紀大的長輩，總拿著架子，動不動還要仗著年紀，把宋爸爸教訓(xùn)一頓，那女眷則一個勁地拉攏宋mama，時不時還要挑挑事情。

    因此從來沒吵過架的兩夫妻，有幾次相互生了不小的氣。

    宋小喬對這些親戚很有微詞，從來沒有好臉色。

    到了要把骨灰送‘入山’的時候，前面又吵起來。

    大概是宋mama這邊親戚中，年紀最大的長輩。他正在大聲喝斥，說宋小喬不應(yīng)該坐在送骨灰盒入山的頭車上。

    “她不孝，不配！”

    宋mama不知道說了什么。

    申姜有些擔心 ，驅(qū)動輪椅，停在臺階下往里面望。

    不過吵架的聲音沒有持續(xù)太久。

    有人大聲說：“時候到了，快走吧，耽誤了不吉利。到時候于過世的人，于活著的人都不好。”

    于是又起哀樂。

    在眾目睽睽下，宋小喬率先出來，對申姜：“我們走吧?！毕蛲＼噲鋈ァ?/br>
    兩人與‘送人入山’的隊伍背道而馳。

    宋小喬的步子又急又快。

    宋分時追出來想說什么，但宋小喬轉(zhuǎn)身上了車沒理。

    剛好身后又有人在叫：“分時，時間到了。”他只好匆匆回去。

    申姜叫上在一邊抽煙的孟夜。

    三個人回酒店。

    路上宋小喬一直望著外面發(fā)呆。

    到了酒店倒頭就睡。

    中午也沒有起來吃飯。

    申姜和孟夜下去吃飯時，興致也不高。

    “我看你朋友，情況不太好。我跟爸爸說，會多呆兩天?！泵弦拐f。

    “你先回去吧，這里也沒什么事。”申姜拿勺子扒拉炒飯，吃不太下去。

    “我也沒什么事。”孟夜攤在沙發(fā)椅上，翹著腿，邊吸溜飲料邊望著外面心不在焉：“回去就感覺大轉(zhuǎn)盤在等我。也很煩。還有些亂七八糟的事，但只要跟我爸說在你這邊，就沒人來煩我了?！?/br>
    “我地位這么高？”申姜問。

    孟夜笑了一聲。

    申姜沒明白，這是高還是不高？

    也懶得問。

    不管高不高得，人家還能跪著跟她說話嗎？就算真跪，那也不是跪她，跪的是那個大宅。別看孟夜現(xiàn)在跑前跑后，無非還是有事相求之前，多賣點人情。

    他一個這樣脾氣的人，不是非這么做不可，犯得著嗎？

    總之全是虛的。

    孟家。

    呵。

    “那隨便你吧。愛回不回?！背酝觑埳杲突貥巧先ァ?/br>
    孟夜坐在原地，吸溜著奶茶，目送她走了一段，又扭頭看著外面開始無聊地發(fā)了一會兒呆，手機嘟嘟地響得吵人，打開看，在群名為‘富強民主和諧有愛’的群里，幾個人在討論，到底孟大少跟顏平安什么時候定下來。

    他隨手設(shè)置成免打擾，把手機收了起來。

    申姜一回去就看到宋小喬手機上未接來電一堆。

    但她用被褥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一個也沒有接。

    “小喬？醒了嗎？”申姜問。

    被子里的人沒有理。

    申姜過去，費盡地擠到被子里，宋小喬到是動了一下，讓開一點位置叫她能躺下來。

    兩個人就這么躺著，申姜原本是雜七雜八地亂想，但大概今天運量太大，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夢半醒，聽到電話似乎又響了起來。

    這次響了很久，超時被自動掛斷后，又再響起，堅持不懈。

    申姜迷迷糊糊坐起來，欠身拿起宋小喬的電話，正要幫著接，電話卻掛斷了。

    她順眼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半夜12：12分。

    在打算把手機放下的時候，余光看到手機鎖屏界面上排排來自宋mama的未讀信息。于是又將手機重新拿起來。

    申姜一直以為，宋小喬不接電話，是因為家里人一直在催她回平城參加葬禮，而她不想面對。

    看到這些信息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錯了。

    宋mama不是催宋小喬回來，從頭到尾都在催促她馬上回國外去，不要回平城。

    在宋小喬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回到國內(nèi)不肯走，又因不敢面對爸爸已死的現(xiàn)實，在X市落地徘徊的幾天中，宋mama和宋分時一直在不停地阻止她。

    剛才在殯儀館，申姜看到宋分時疾言令色地跟宋小喬說話，也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因為宋小喬來遲了，宋分時不高興。

    而是因為，宋小喬沒有聽話。

    宋分時壓根就不希望宋小喬出現(xiàn)。

    但顯然 ，其它親戚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當時大家見兄妹兩個有爭執(zhí)，圍上來‘勸架’時，宋分時立刻就停下，不再說什么。

    而最近的幾條消息，宋分時一直在強調(diào) ：“爸爸過世前就是這么要求的。不許你回來參加葬禮。并且已經(jīng)做好了安排。國外的的房產(chǎn)會過戶到你名下。過了這段時間，我陪mama去看你?！?/br>
    在沒有收到宋小喬任何回應(yīng)的情況下，他發(fā)送的最后一句是。

    “就當是完成爸爸的遺愿。這個時候不要耍小性子?！?/br>
    申姜放下手機十分疑惑。

    為什么不讓宋小喬回來？

    如果說是為了爭家產(chǎn)，不至于宋mama也完全站在宋分時那邊。

    那除此之外，宋小喬有什么不能回來的理由？

    申姜看完信息，扭頭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宋小喬已經(jīng)醒了，頭從被子里伸出來，頭發(fā)亂蓬蓬。因為偷偷地哭過，眼睛腫得厲害，看去像一只悲傷蛙。

    申姜頭一次覺得悲傷蛙并不好笑。

    “給你叫外賣吃？”

    宋小喬沒回答，仰頭躺著，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餓嗎？”

    過了一會兒宋小喬開口卻是答非所問：“我爸爸沒有心臟病。他上周才做過全身檢查。并且最近半退休狀態(tài)，基本都不怎么去公司。也沒有過度勞累?！彼穆曇粼诩澎o的房間里回蕩，顯得有些幽遠：“沒有心臟病、沒有隱患、身體健康的人，為什么會突然心臟驟停？”

    說著搖搖頭：“我不相信?！?/br>
    也無法接受。

    她喃喃地說：“其實上飛機前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國送送爸爸，可到了國內(nèi)我真的害怕。一想起到要回平城，就害怕 。大概是害怕看到爸爸躺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說著抱著枕頭捂在臉上，好久都沒再動。只是用力攥緊申姜的手。

    申姜想安慰她，可似乎說什么都過于無力。于是反握她的手，和她并排躺著，靜靜地聽她說話。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