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太緊張就顯出咄咄逼人來：“敢不敢？”

楚淮擱下茶壺，起身撩了件掛著的戲服套上，甩了甩水袖，回首看過去，笑瞇瞇的，他說：“霍衍，你覺得我該賭上幾年？”

他指了指身后的戲臺子，“那個臺子，我又還能唱幾年？”

那回，兩人自然是不歡而散?；粞苄宰觿傆驳煤?，又學(xué)足了德國那一套，更加一板一眼，認(rèn)定的事非要有個子丑寅卯，楚淮偏偏要以柔克剛，凡事溫吞，在戲班這個大染缸里呆久了，更加如此，說好聽了性子好，誰也不得罪，說難聽了就是圓滑世故。

霍家大帥是個武夫，打了一輩子的仗，手底下的兵最后都是要交代霍衍手上的，于是內(nèi)戰(zhàn)一觸即發(fā)，霍衍要趕往前線。兵都是牛脾氣，得讓他們服氣才能收在手里，霍衍自己也是一腔不服就打到對方服的脾氣。

臨行前，霍衍去找楚淮，卻是得知楚淮被一個大老板賞識，有心跟了那個大老板，以后都不唱戲了?；粞芤?dāng)面問楚淮，可惜都叫楚淮避開了，直到霍衍領(lǐng)著大軍走了，楚淮都沒出現(xiàn)。

霍衍走了兩個月后，楚淮也跟著大老板走了。

隨后四、五年的光景，等霍衍回來，霍家已經(jīng)徹底收編了北邊各大大小小軍閥，北方獨(dú)大，統(tǒng)領(lǐng)北方。戰(zhàn)亂讓整個長安城里所有的戲班子都倒了，也就這個龍鳳戲班子，也是培養(yǎng)出楚淮的戲班子，每年都有人送來一大筆銀子來，頑強(qiáng)地屹立不倒。整個龍鳳戲班都知道是霍衍給的銀子，也就瞞外頭瞞的嚴(yán)實(shí)。

霍衍一回來，每天都來龍鳳戲班的后院看戲班子排練，時常對著空蕩蕩的戲臺子發(fā)呆。戲班子里的老人私底下最愛說霍衍和楚淮的那一段，都說霍衍是在等楚淮回來，畢竟這年霍衍絕對是榮歸了?？上С锤舜罄习搴?，輾轉(zhuǎn)流離，早不知下落。

而顧卿之這個半吊子戲子叫清安，名字出自清朝，這地方叫長安。反正龍鳳戲班的班主是個取名沒水平的，班子里的人名字大多按照歷史上的朝代來，或者隨便叫個什么，就是楚淮，還是后來唱出名了，自己改的名字，本來叫楚山槐，也就是朝代排到出了，門前有棵山槐之類的由來。

這個清安是戰(zhàn)亂流離到長安來，叫班主撿的，也不是好心，就是看清安有回都快餓暈過去了，還趴墻頭看戲班子排練，班主再看他身段小臉覺得是吃這碗飯的，也就收了。

那會兒霍衍剛走，楚淮還在等大老板一聲令下走人，戲是不唱了，左右閑著，就攬下了教導(dǎo)清安的活，然后大概挺喜歡清安這孩子還收了徒弟。不過也就兩個月的徒弟，后來楚淮走了，清安也就在戲班子里混著，拜師是不能了，也就東一句西一句哪個戲班子師傅那里都學(xué)個囫圇吞棗來。

偏偏這霍衍回來，還就愛看清安的戲，許是有清安是楚淮徒弟的緣故，身上大概有楚淮的影子，反正戲班子里好些人這么說過。本來霍衍還是每日來一回，有時候忙了，好幾日也不見一回，可自從見了清安一面后，霍衍是日日都來。

班主是高興得很，霍衍回長安，頭回來戲班子看排練，班主就是故意親自指導(dǎo)清安的，他確實(shí)存了讓清安像楚淮這一點(diǎn)勾住霍衍的心思。這年頭，戲班子這碗飯不好吃啊，沒個靠山，誰不都能踩戲班子一腳，那還有什么花頭。

顧卿之這回來的還真是時候，正是霍衍日日來看他練戲，而楚淮又快回來的那段時間。

照著清安所托執(zhí)念里，后頭劇情也簡單。無非就是清安對霍衍暗生情愫，誰知道楚淮回來了。大概是楚淮跟著大老板走的頭幾年還是不錯的，畢竟聽說那大老板很有錢，還能楚淮動心跟著走，不過這些年仗打下來，凡事都有點(diǎn)懸，估計(jì)是大老板黃了，楚淮過不下去了。反正從前那個總是不說話，低眉笑瞇瞇的人開始耍心機(jī)，要贏回霍衍的心，最終失手搞死了清安。

關(guān)于失手這個詞，顧卿之覺得很值得商榷，一個能開始耍心機(jī)的楚淮，顧卿之不覺得有失手這么一說，可惜在清安眼里，楚淮因著不如意所以想贏回霍衍，他很理解，更加不覺得楚淮會對自己不利。

看完劇情，顧卿之正嘆息著，卻是房門被推開，嚇了他一跳，掃眼看過去，正見一個長得精瘦的皮猴子模樣的人鬼祟進(jìn)來，目光對上，趕緊小心關(guān)門，豎起食指噓聲，然后氣聲催促：“趕緊躺下，班主一會兒過來。你剛暈了一場，不好好休息，起來做什么。你一起來，班主該又催你練功了?！?/br>
系統(tǒng)大概裝了補(bǔ)丁，給了人物提醒：明猴。

顧卿之表示：班主，姓用朝代就算了，也不能人長得像猴子，就取名叫猴這么敷衍啊。

第30章民國卷02

“明猴，小安子醒了沒有？”外頭班主在叫，語氣不好。

明猴一邊把顧卿之往床上按，一邊睜著眼睛說瞎話：“沒呢，還暈著，睡得死沉。要不給請個大夫瞧瞧?！?/br>
外頭班主瞬間熄了聲響，嘴上嘟囔著罵罵咧咧出去了。

明猴捂著嘴一陣偷笑，見顧卿之張著黑亮的雙眼盯著自己看，忙伸手去遮住他眼睛說：“看個蛋，趕緊睡你的。難得能躺躺，你放心，霍少帥在前頭呢，班主不敢拿你怎么樣，最多在后頭嘴欠幾句……”

叨吧叨吧說了，忽然意識到不對，趕緊住嘴，有些警惕地看著顧卿之，見他還是用黑亮的眼睛看著自己，并不說話，也沒馬上起床要出去，狐疑地垂眼看人，試探著又說了句，“我說霍少帥在前頭?！?/br>
顧卿之動了動眼珠子，不明所以。

明猴這回是真緊張了，平日里一聽霍少帥可是恨不能時刻嫩黏上去，這會兒怎么這么安靜，不對頭啊。他急忙伸手去試顧卿之額頭，手掌還似模似樣地在他面前晃了晃，生怕驚動什么，悄聲問了：“小安子，你不是魔怔了吧？”

“你才魔怔，你全家都魔怔?！?/br>
顧卿之沒好氣地隨口回了。卻是叫明猴驚了個好歹，他可是自小被班主從墳堆里撿回來的，這般兄弟里面他算是最資格老的，戲班子上下誰不知道他這點(diǎn)身世，顧卿之竟然說他全家魔怔，看來顧卿之當(dāng)真是魔怔了。

明猴神情頓時僵硬，笑得很難看，小心翼翼后退著步子，眼睛一直盯著床上的顧卿之，像是怕他會咬人。臨近門檻，明猴猛地拉開門，人沖了出去，拉開嗓門就嚎：“不好了，快來人啊，不好了，不好了，小安子魔怔了?？靵砣税?，不好了，小安子魔怔了……”

一路高“歌”地去了，目的明確，直沖著霍少帥去的。要班主出錢請大夫那簡直比讓他割rou還難，幸好霍少帥在，班主看在霍少帥喜歡看小安子唱戲的份上，大概能鐵公雞拔毛？就算不行，霍少帥不是個見死不救的。

“喊什么汗，咋咋呼呼的，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