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里迅速變得蒼老褶皺的臉，最后定格在一個古怪驚駭?shù)纳袂椤?/br>
    沒有神，沒有教義，沒有信條。

    他平靜地想。

    什么能夠拯救羅蘭，他就信仰什么，就追隨什么。

    “您會鍛造一個前所未有的帝國，”羅德里大主教喃喃，“您會讓所有羅蘭人掙脫噩夢?！?/br>
    他很快地放開了女王的手，恢復了一貫的嚴肅神情。

    當他攜帶女王的意志離開房間后，女王轉(zhuǎn)頭看向凱麗夫人。

    “我該不會是釋放出了一位怪物吧？”

    阿黛爾的語氣聽起來興致勃勃多于驚訝。

    凱麗夫人譴責地看了自己的女主人一眼。

    她可不覺得大主教的改變是什么好事，一位愿意為心中的“救贖”不折手段的主教先生，可比原先虔誠刻板的舊神派忠實分子來得可怕多了。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將為自己認定的正義做出什么事來。

    女王微笑起來：“不要擔心，凱麗?！?/br>
    怪物又如何？

    只要能夠達到目的，那么不論是神還是魔鬼，她都將驅(qū)使他們?yōu)榈蹏ЯΑ?/br>
    神明與魔鬼是否真的存在，人們不得而知，但羅蘭帝國的議員們倒是清楚地認識到了帝國女主人的魄力和決心。

    她將貴族領(lǐng)袖、新教領(lǐng)袖和神殿騎士團的力量整合到了一起，以強硬的手腕推動國會如陀螺般運轉(zhuǎn)起來。在這種樣的驅(qū)使之下，盡管國會代表著最復雜也最紛亂的利益重訂，議會推進的速度還是遠超從前。

    當休會的典禮落幕，女王再次出現(xiàn)在國會大廳的時，議員們看她的目光已經(jīng)摻雜上了敬畏。

    “我很高興，”女王出人意料地站起身，朝議員們優(yōu)雅地屈膝以示感激，“你們沒有忘記帝國交與你們的使命。你們中間或許有人心懷憂慮，但是，請相信我，在不遠的將來，你們一定會為自己投出那正確而又關(guān)鍵的一票而感到自豪?！?/br>
    “因為——”

    女王提高音量，她站直身，高高地舉起手中厚厚的文件。

    “這就是帝國的未來，榮耀的未來！”

    上千支蠟燭的光照亮整個大廳，照亮女王如燃火焰的眼。

    ……………………

    “魯特帝國不可能擁有一位羅蘭王后了?！?/br>
    看著密探傳來的羅蘭國會通過了新的和消息，奧爾西斯在長久的沉默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他身邊的好友詹姆斯男爵吃了一驚：“您在說什么啊？羅蘭不是向我們展現(xiàn)出了誠意嗎？”

    奧爾西斯指著放在桌面上的秘密文件：“你將這稱為誠意？我親愛的詹姆斯先生？”

    羅蘭帝國這一次的行動迅速前所未有地快。

    就像羅蘭向來認為魯特帝國的等級會議形同虛設，皇帝占據(jù)太大的權(quán)力，專/制/暴/政。魯特帝國也一向嘲諷羅蘭的國會制度流程緩慢，認為他們召開國會任由幾十上百位代表爭吵簡直愚蠢至極。

    “等到羅蘭國王讓議會通過戰(zhàn)爭稅款，他的敵人早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了！”

    這是魯特帝國的貴族們常常掛在嘴邊的話，盡管不乏夸張的成分，但羅蘭國會決議的繁瑣和遲鈍仍可見一斑。

    然而，這一次羅蘭帝國的國會效率前所未有地高。

    前后不過一個月，國會就結(jié)束，并成功地通過了兩部改動極大的條例。

    “你還看不出來嗎？”

    奧爾西斯無可奈何地嘆氣。

    詹姆斯陪同他長大，又出自忠誠的王室附屬家族，他其實有心讓詹姆斯充當自己的心腹大臣。但是，詹姆斯就同絕大多數(shù)老貴族們一樣，有著一些古板的看法，往往被舊俗蒙住眼睛，哪怕事情擺在面前也視之不見。

    什么能夠讓一個臃腫龐大的政府機構(gòu)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zhuǎn)起來？什么能夠讓一個充滿爭議與推諉的政府機構(gòu)變得銳氣蓬勃不畏改革？

    “這兩份條例幕后是過人的決心與膽魄啊?！眾W爾西斯說，“不要把握住硝/煙的手當作是握針線的，否則定會付出代價。詹姆斯?！?/br>
    他的口吻嚴肅起來了，詹姆斯凜然一驚，盡管還有幾分不情愿，卻也不得不將正視起羅蘭帝國這次的變動和那位神秘的女王。

    “我們還要與羅蘭帝國結(jié)盟嗎？”詹姆斯思考了一下，問道，“如果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真正履行這份婚約，那么結(jié)盟的誠意也勢必要大打折扣。羅蘭帝國頒布這兩部新的港口條例，目的是為了重建海軍，也許有一天他們的海軍就將與我們?yōu)閿?。?/br>
    “哪怕未來會成為敵人，至少此刻，羅蘭與魯特必須為朋友?！濒斕氐蹏哪贻p掌權(quán)者，奧爾西斯回答，“我們不能讓羅蘭轉(zhuǎn)頭回歸教皇的懷抱。”

    魯特帝國在二十三年前確立新神教派為國教，阻斷了國內(nèi)教會與教皇國的聯(lián)系，不再認可教皇為魯特名義上的“皇帝”，公然建立起了自己的帝統(tǒng)。從那時起，魯特帝國就與教皇徹底撕破顏面。

    正是為了這個，在此之前阿瑟親王代表兄長，前往羅蘭進行婚姻談判的時候，是從海上走的，而非陸路。

    ——要知道，魯特帝國南部與羅蘭帝國北部可是接壤的。

    然而，羅蘭帝國與教皇國也同樣是接壤的。阿瑟親王若是在羅蘭邊境為教皇國的人所逮捕——不用懷疑，類似的事情在這個時代屢見不鮮——那對于魯特帝國將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與魯特帝國不同的是，羅蘭帝國境內(nèi)舊神教派與新神教派長久共存，僵持不下。因此，羅蘭帝國雖然也自稱為“帝國”，卻仍尊奉教皇為名義上的“皇帝”，沒有徹底地與教廷撕破顏面——這使他們同教皇之間還有回旋的余地。

    “羅蘭女王是新神教教徒，教皇與教廷剛剛在不久前的宗教大會上宣布新神教派皆為異端?！闭材匪固岢霾煌目捶?。

    這下，奧爾西斯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了。

    “我親愛的詹姆斯，”他關(guān)切地問，“你為何會認為信仰這種東西，對君主有約束力？”

    ……………………

    “看來奧爾西斯也知道，信仰對君主來說，不過是一張隨時可以更改的面具?！睘g覽完從魯特帝國來的信，阿黛爾輕笑著，將它扔到了桌面上。

    羅蘭帝國的國會剛結(jié)束不久，兩部條例只是剛剛訂立，還未真正投入實行，魯特帝國的信使就到了。并不讓人意外，羅蘭企圖重建海軍的野心，引起了魯特帝國的警惕——事實上，任誰都不會放心鄰國強盛壯大。

    最好的盟友莫過于不算太弱，但也絕不強大。

    魯特帝國就和雅格王國一樣，希望羅蘭將疲憊虛弱的狀態(tài)永遠保持下去——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不可能。

    當然了，作為盟友，羅蘭帝國也絕非忠誠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