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隨著動作從胸膛上滑下，露出大片春色。施譯移開眼睛，假裝專注地和自己襯衫扣子做斗爭，他輕聲嗯了一聲，心里想著萬一斯溫回來難道要被抓jian嗎，嘴上卻說，“朋友還在等著，不想讓他們擔心?！彪m說林聞和于念白這兩個沒心肺的肯定不會為自己勞神……

杜唐想起白天那個穿紅棉襖的嬌俏女孩子，眸色沉了下來。他往施譯身邊靠了靠，一只手圈在脖子上，下巴擱在他肩窩處，低聲道，“再待一會兒?！?/br>
那樣溫柔到令人沉醉的語氣。

施譯幾乎就要動搖了，但他還是堅決地搖搖頭，掙脫開杜唐的懷抱，一邊套著外套一邊緩緩措辭，“不早了，再待下去，你也不方便?！?/br>
兩個人心里都擱著事，但誰都沒辦法說出口問出口。兩個人都覺得對方終于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這樣很好，那么自己也該退出了。這偷來的一晌貪歡本來也終該隨著夜色的深沉夜露的濃重而隱入黑暗中去。

都是太過懂事理智的人。

不舍和愛戀爆發(fā)只要一瞬，交歡過后，那些激烈到絕望的情感就好像是燃燒過后的灰燼，沉默地散發(fā)著零星的余溫。

然而偏偏彼此都只能依靠這點可憐的余溫來茍延殘喘地過完余生。

那些沉默絕望、漫長無盡頭的，灰暗冰冷的日子，都只能依靠這點殘念了啊。

杜唐沉默地看著施譯穿戴好后，拉住他的手，施譯順從地俯□，跟他嘴唇碰了一下。

這就算是再見了。

杜唐沒有起身送施譯，甚至沒有看他離去的背影，只是當聽到臥室門被輕輕關(guān)上時，他才趴下來，把臉深深地埋在枕頭里，帶著虔誠又卑微的姿態(tài)留戀著他的一切。這工作他做得是如此專注，以至于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了很久，大門的關(guān)門聲才低聲傳來。

是誰沒有力氣了，倚著門框緩緩坐在冰冷的地上。是誰這樣膽小，牙齒死死咬著大拇指，嗚咽聲只能堵在心里。

就連穿過客廳，徹底離開這間房子，都似乎耗盡了這輩子的勇氣。

沒過幾天就大年三十了。這個春節(jié)比施譯之前在國外度過的簡直要好太多。在國外他甚至要等收到祝福電話短信才會驚覺今天居然是過年了，而其實這和他任何度過的冰冷孤獨的夜晚沒有任何不同——沒有大餐，沒有互相祝福，沒有他。

今年好歹是在林聞家里過的，伯父伯母都很喜歡他，所以大年夜的氣氛很融洽。年夜飯大家都吃得比較早，施譯他們是三點多吃的。吃完了大人小孩都有自己的節(jié)目，就也各自散去。林聞和于念白約好了一起去后山看煙火，想拉上施譯一起去，施譯自知做電燈泡太缺德，二話不說就拒絕了。但又不能讓林聞這個東道主太過意不去，只好找個理由搪塞：和別人約好了。

林聞嘻嘻哈哈說你小子終于開竅交女朋友了，是不是初中那個說要喜歡一輩子的女神??？施譯一愣，才反應過來這女神說的是杜唐呢，有些悵然，是啊。他這樣回答。

騙騙別人，也騙騙自己。

出了門漫無目的地一個人在街上亂逛，腦子里翻來覆去全是杜唐。心里想著，發(fā)條新春快樂的短信應該不過分吧？會不會突兀？會不會打擾到他？做了好大會兒心里建設，終于開始編輯短信。手指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緊張的，僵得很。

杜唐回得很快：你也是。

話說到這里也就沒法接下去了。施譯這時候不由得恨起杜唐的沉默寡言來。但就算再恨，他也不能把杜唐揪出來打一頓，只好忿忿地把手機塞回兜里，一個人郁悶到內(nèi)傷。

沒多大會兒，手機又震動了，還是短信，多半是那些群發(fā)的祝福短信，施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個人在人民廣場上轉(zhuǎn)著，今天天氣還算不錯，不是很冷，中午時甚至還出了會兒太陽。這中間手機又響過幾次，施譯都懶得伸手去掏。等到天終于黑下來，大家也差不多都吃過年夜飯出來娛樂了，街面才漸漸又熱鬧了起來，特別是那些酒吧KTV什么的，火爆得不行。施譯被這些亂糟糟的人聲鬧得心神不寧的，索性又往城隍廟那邊走去?，F(xiàn)在在那邊上香的人應該還不多，他想著去替杜唐和自己祈個愿什么的。

等從城隍廟出來，接到一個電話，是林聞的，問候他約會得怎么樣，施譯很想說約會你大爺，但還是高貴冷艷道，好著呢！掛了電話順便看了下剛才的短信，眼睛卻一下子黏在屏幕上下不來了。除了一兩條祝福短信，其他的居然都是杜唐的。

——我今天值班

——你在哪里

——怎么不回？

——新年有什么愿望

到這里短信就停了。也就是十幾分鐘前的事。施譯的心狂跳起來，趕緊撥了個電話過去。

“喂？你在哪里？我剛才沒注意到短信，嘖，也不是，我以為是別人發(fā)的。”施譯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你回家了嗎？還在值班？”

杜唐那邊的聲音很雜，應該也是在外面，“你等一下?！?/br>
大概是去找安靜地方去了。施譯看了看這喇叭聲人聲響成一片的街道，果斷轉(zhuǎn)身再次進了城隍廟，也找了個比較安靜的角落。說來也巧，他這邊剛找到，杜唐那邊也安靜下來了。

“好了。你剛才說什么？”

“額……你還在值班？”

“剛下班?！?/br>
“飯吃了嗎？”問出口又發(fā)現(xiàn)這是個純粹找抽的問題。以前也不是沒碰到過大年三十輪到杜唐當值班編輯，但一般下午都會有三個小時的空閑，所以杜唐都是在家里吃過飯再去單位的。不用猜，今天也肯定是在家里和斯溫吃過飯才去的。

出乎施譯意料的是，杜唐居然說沒有，語氣聽上去還有些委屈。施譯心想你跟我撒嬌說委屈也沒用啊，又輪不到我來心疼。兩人都沉默著，氣氛便尷尬起來。

“你在哪里？”

典型的沒話找話，施譯心想哼終于讓我等到輪你找話題的一天了，沒好氣道，“城隍廟，干嘛，你來找我么？”

誰知杜唐居然沉默了一會兒就干脆答道，“好?！?/br>
這下?lián)Q施譯傻了眼，“哎，別來別來，人多得要死，你路上肯定得堵?！痹僬f了，家里有溫香軟玉不抱，要跑這兒來數(shù)人頭，這不典型沒事找抽么。但此話很有點吃醋的嫌疑，施譯干脆沒說。

電話還保持著，杜唐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