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

江水寒坐在紛亂的前廳默然，他的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滴朝下沉去，從青山鎮(zhèn)到蔚州，來回也不過兩天的路程，辛月明的馬腳程再快也快不到哪去，袁青派去的人總能追上。除非有人攔截，或者，辛月明迷了路。

此刻他真恨不得辛月明傻一點，慌忙中弄錯了路線。

天剛蒙蒙亮，江湖一整夜沒合眼，腦袋已經(jīng)昏昏沉沉，這時候他再顧不上感慨什么人老了之類的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濃茶，生怕自己睡過去。來往傳遞消息的人絡(luò)繹不絕，卻只是模糊不清的訊息，而此刻，終于有人帶回了條具體的消息。

在靠近歸燕林附近的山道上，有人發(fā)現(xiàn)齊恕與白鴉的人馬，正在往外撤，其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辛月明的身影。

“那蔚州呢？”江湖問道。

“也沒有?！?/br>
江天逸見氣氛僵硬，隨意猜測道，“難道他還在山上？”

聽到這話，江湖和袁青的臉色卻異常地難看起來。

“怎么？”江天逸心里一突，小心試探道，“難不成我說錯了？”

袁青努力擠出抹笑意，努力擠出點話來，“這，這也說不準。”

“不，也是有可能的?！苯穆曇舭l(fā)澀，他垂眸看向地面，緩緩道，“齊恕與白鴉，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能讓他們放棄的只有一種可能?！?/br>
“師兄，別這樣。”袁青僵笑著，連忙搖頭道，“不可能的?！?/br>
不等江湖說什么，卻見江水寒驀地站起身，沉聲道，“我去找他。”說完，不待江湖反應(yīng)便朝外走去。

看著江水寒的背影，江湖眼底顯出落寞，“沒用的?！?/br>
“我也去?！苯煲菡酒鹕?，眼里透著堅定，哪怕江湖這神色再蒼白，他也不愿放棄，“月明不會有事的?！?/br>
袁青不由看向江湖，不忍也不想打擊江天逸的堅定。卻見江湖也站起身，臉上的頹喪一掃而空，認真道，“萬事無絕對，月明那小子就是留下來禍害人間的，老天爺怎么可能不讓他活！”

可無論什么事，不是你放狠話就能如你所愿。

袁青帶人將整個山頭都翻了個遍，一根頭發(fā)都沒找著。他望向無盡的裂谷，猶豫著道，“師兄，這?！?/br>
江湖其實早就明白辛月明沒有太多可能，卻總是在心里抱著一分希望，仿佛沒到盡頭沒看到絕望他便不會失望。這次，卻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無望。

“不，我不信?！苯驹诹压鹊倪吘?，望著深不見底的谷底，眸色幽深，“小師兄不會有事的?！?/br>
“小寒。”袁青伸手想去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卻被他輕松躲了去。

江水寒對上袁青沉重的雙眸，堅持道，“不會的?！?/br>
袁青對上江水寒的眸子卻是一愣，鮮紅的血絲布滿眼球，再也不復(fù)以前的清亮，仿佛面前這道無盡的天塹，幽深不見底，但其中依舊有一點堅持，沒用被這鮮紅磨滅?；蛘哒f，他的眼底只剩下這點堅持，沒有被深淵所吞噬。

這一點堅持，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壓迫著他眼底深深的絕望。

袁青看著江水寒，一句話都說不出，只好點點頭，收回手不再言語。身邊江湖沉默地看了眼裂谷，又看向江水寒，眸色幽深如暴風(fēng)雨前的深海，面上的平靜只為掩蓋深處的涌動。他忽然輕嘆了聲，轉(zhuǎn)身離去。

江天逸見江湖離開，朝袁青道，“師叔，忙了這么一晚上你們也累了，先回去吧。”

“那?！痹嗫戳搜劢谋秤?，低聲苦笑道，“也罷，你看著點小寒?！?/br>
江水寒就這么站在裂谷邊，猶如老僧入定，江湖走了，袁青走了，籬柏來了，江湖來了又走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江水寒都坐在這里發(fā)呆。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

他曾后悔為什么沒有追上辛月明，也曾后悔過為什么沒有關(guān)注過辛月明家里的情況，更后悔過為什么沒有陪在辛月明身邊。這么多的后悔，終究只能化作沉重的無奈。

沒錯，只能無奈。因為除了無奈他也做不到任何事情，他沒有辦法將辛月明從這深淵里拉出來，也沒有辦法讓那些傷害辛月明的人受到懲罰，他做不到的事情實在太多，但他又沒辦法擺脫這種巨大的無力感。

心都空了一塊，又有什么動力，有什么心思去做其他事呢？

“想明白了嗎？”

春天來臨，裂谷間的枯樹都發(fā)了新芽，一片嫩綠看起來很是顯眼。江湖看過江芊芊后，又下山來看江水寒。

江天逸坐在一旁，望著石壁間的綠意無言沉默。江水寒坐在這將近一個月，他也陪了一個月。這段時間以來，江水寒一直沉默，讓吃飯也吃飯，累了也愿意休息，就是不愿意回青山。他費了無數(shù)口舌，想盡一切辦法，都無法撼動江水寒分毫。

本以為江水寒會如同以往沉默以對，沒想到他竟開了口。

“不知道?！?/br>
江湖坐在江水寒的身邊，平靜淡漠，不急不緩道，“我曾經(jīng)，辜負過一個女孩?！?/br>
江天逸聽了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覺得奇怪江湖為什么說這種事情。正迷惑著，卻見江水寒神色一變，眼神復(fù)雜地看向江湖。

江湖依舊淡淡地，繼續(xù)道，“那時我不過是所有師兄弟里資質(zhì)最差的一個，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堅持，難聽點就是倔。她是大家手里捧著的小公主，耀眼的明珠，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她?！?/br>
“師叔讓我接手掌門之位，曾經(jīng)問過我自己的意愿，我答應(yīng)了。逍遙派的掌門實在不是個好差，一旦接手，就相當于這輩子都只能呆在青山上，孤單一人。那天晚上，她也來問我，要不要答應(yīng)接手掌門?！?/br>
江湖輕輕笑著，笑出了些滄桑的味道，“我那時笨啊，直接就承認了。卻沒想過姑娘家臉皮薄，她想問的不是我愿不愿意當掌門，而是問我，愿不愿意為了她放棄掌門之位。等我明白了，也只能就這樣了。”

“錯過便是永遠，追不回了。”

江水寒收回視線，低聲道，“我知道?！闭f著，他伸手撫上胸膛，臉上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可是，這里填不上了。”

“那就空在那吧?！苯粗募绨?，用了用力，“那里并不是非要填滿才行?！?/br>
作者有話要說：

套路證明，一般掉下懸崖的主角都不會死，而且還能得到一套絕世神功~~~不過辛月明不是張無忌，神功還是得不到的，活命就不錯了，還指望變成絕世大俠？怎么可能，粉碎性骨折真當醫(yī)生是鬧著玩的？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