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沿低低地笑，“你是怕楊二回不來吧？”

“我也不想你死，真的?！?/br>
頓了頓，邊遠“嗯”了一聲，“謝謝，我很感動?！?/br>
“我讓后勤準備出海的船，你先坐飛機去碼頭等，天黑以前必須上船出公海。”

“要漁船。”

“我知道?！?/br>
邊遠在即將掛電話的時候，突然又道：“山子，楊二在你的印象里，似乎失手了不止一次。但是他并不軟弱無能，要相信他?！?/br>
戴群山握著話筒，呆呆地看著前方足有十秒鐘，然后他哽著喉嚨勉強說道：“我知道。其實我原本沒想搶著來坐這個位子，我另有打算，可是干這一行，總有意外等著我們?？傊?，把事情處理好，我等你回來。七組需要你，還有楊二?！?/br>
楊立中雙手被反扣在背后，用手銬銬著，兩個精壯的男人把他推進一個倉庫模樣的房間，臉上的面罩被取下，他打量著周圍，屋子里空蕩蕩的，散發(fā)出一股怪味。

面前的兩個男人穿著海洋迷彩，看起來像是雇傭兵，他們負責看守楊立中，百無聊賴之余，抽著煙坐在一個小桌前打牌。

楊立中被命令坐在角落的地板上，他肚子餓得咕咕叫，后來餓過頭了，反而好受點。到這里已經(jīng)有一陣了，他始終沒有見到他想見的人，這樣下去不行，得改變行動策略。估摸著時間，他抬頭問道：“幾點了？”

兩個打牌的男人看了他一眼，頓了頓，但是沒給答案，繼續(xù)打牌。

“我想上廁所?！睏盍⒅信滤麄兟牪欢?，用英語說道。

其中一個男人罵了句臟話，指指前方角落，讓他到那邊去就地解決。倉庫非常大，真要到那邊方便的話，的確那個味道也不會一直飄過來。

楊立中背過身晃了一下雙手的手銬，示意這樣他沒辦法自己來。

兩個男人賤笑起來，“那你就尿褲子吧?！?/br>
楊立中嘆氣，扭過頭對著大門側(cè)耳細聽，遠處有腳步聲慢慢過來了，于是他蹲下來，卻不是脫褲子，而是讓雙手成為大環(huán)，讓自己的身體跟跳繩一樣從環(huán)里躍過，雙腳彎曲，折疊，再伸展打開，被手銬銬在背后的雙手這下繞到了前面。兩個雇傭兵看他跟雜技演員似的把自己的身體扭麻花一樣地扭了一番，雙手獲得了不少自由——雖然還被銬著。愣過三秒鐘，其中一個男人拔出三棱錐扎過去，這個致命的錯誤使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楊立中舉起手絞住對方的雙手，一擰，三棱錐脫手掉在地上。楊立中就跟打太極一樣，雙手既不能分開，就始終呈現(xiàn)抱球狀態(tài)，他扣住第二個人的脖子，一擰。對方應聲倒地。后面的人發(fā)起第二次攻擊，他一個翻身大回環(huán)，一腿掃倒對方，再緊跟著翻身第二個回環(huán)，撿起了地上的三棱錐，一扎。對方讓他扎了個透心涼。

“咔噠”一聲，倉庫門打開，來人見到兩名同伴倒斃在地，嘴里哇啦怪叫著，拔出手槍預備射擊。

楊立中的身體柔韌得像一張弓，他從門后一個側(cè)踢，上半身下移，雙手舉著三棱錐扎向?qū)Ψ嚼呦拢⒖叹屠U下了一支手槍。一陣劈劈啪啪之后，來到倉庫換班的兩個男人也被他制服，而且始終沒有放一槍。

把繳下的一支手槍撿起來插到腰側(cè)，他掏了掏這些人的口袋，可惜沒有手銬的鑰匙。沒有鑰匙也沒辦法了，沿途或許能有鐵絲之類的東西能撬開手銬，他看了看時間，知道邊遠差不多該登島了。這個島并不大，當初曾經(jīng)試圖開發(fā)作旅游觀光之用，后來約摸資金跟不上，又處于敏感地帶，所以就荒棄了。

楊立中在夜色的掩護下，像一個幽靈一樣隱蔽起來。現(xiàn)在他在暗處，敵人也在暗處，要遭遇對方，有點像瞎貓碰上死耗子，全看碰運氣。邊遠是獨自上島的，他關閉機船馬達走到船頭的時候，天快亮了，但是天色陰沉沉，東方的地平線上有臺風的風墻正壓過來。出門的時候戴群山跟他說過，這一片區(qū)會有暴風雨，然后他暗示性地又說，有暴風雨是個好事情。

他看見一小股雇傭兵排成一排站在簡易碼頭等候多時，差不多是一個班的人數(shù)，還有兩個暗哨提著突擊步槍站在望風壩上，果然全神貫注。當確定邊遠是單身一人赴約，他們明顯松了一口氣。

邊遠一上岸，就被他們搜過身，而后反剪了雙手綁起來，他沒有做任何反抗，乖乖就范。他穿著一身灰色夾克，在搜身的時候拉鏈被拉開，露出里面的襯衫，更顯得他腰身單薄枯瘦。夾在一幫精壯兇悍的雇傭兵當中上了一輛三輪摩托車，邊遠被押向島后方的建筑物內(nèi)。

幾分鐘以后，他看見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人。

時光在自己身上雕刻了太多的痕跡，他的臉比一般四十歲的男人看著都要老，到七組以后工作強度大，cao心，失眠，這些都摧殘著他，現(xiàn)在他比那個時候瘦得多，身上的肌rou風干了一樣。還有他肩膀上的傷，他的手已經(jīng)很難自然垂下。

但是打量面前這個男人，他簡直驚訝得無法掩蓋住情緒上的波動，他們同年，他卻仿佛三十出頭，利落時髦的短毛碎，銳利的眼睛，像鷹一樣，整張臉剛剛收拾過，下巴上微微有些青茬，鮮嫩地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短袖迷彩服外的肌rou緊致結(jié)實，不需要擦橄欖油就散發(fā)著光。

“你竟然一點也沒變?！边呥h由衷地說道，心里竟然有一絲喜悅，很真實的喜悅。

“你老得我都認不出來了?！睂Ψ桨汛┲プ拥碾p腿高高地架上桌子，雙手抱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邊遠，他一開始在笑，后來眼睛都紅紅的，“我真后悔約你來?！?/br>
邊遠低下頭，沒坑聲。

“看你這個鬼樣子，不如不看?！?/br>
“我本來也不想讓你看?！边呥h環(huán)顧四周，“我那個小兄弟呢？”

“你來晚了，已經(jīng)被我大卸八塊了。”

邊遠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過他克制了自己的怒火，“沒丟到海里的話，還給我，我想縫一縫帶他回家。”

“有這個必要嗎？他死之前跟我說，他喜歡海葬?！?/br>
聽到這句話，邊遠幾乎踉蹌了一下，楊立中的確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你這是何必？”

男人看著邊遠好一會兒，然后甩甩手，讓閑雜人等全部退下，屋子里最后只剩下兩個人。他放下高高架起的雙腿，慢慢走到邊遠跟前，替他松綁，嘴唇幾乎咬上耳朵，他低聲道：“小徒弟這么好看，有沒有把他帶上床？”

邊遠一臉嫌惡地看著他，“沒你想的那么齷齪。”

“齷齪？”男人冷笑，“就你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