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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析雙手。輕輕捧起婁析的雙手,這雙手粗糙,看的出來長干粗活,指甲縫里除了泥土卻還夾了點別的東西,發(fā)白攙著血絲,混在泥土里,不算明顯。沉默頭也不抬的問道:“死了多久?”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沒人吱聲,半響宿大人答道:“尸體僵硬,雖泡在水中減慢了些尸化的速度,但死亡時辰也不會超過一天,至多半天過一個時辰。”這宿大人對仵作之術(shù)看來也了解很多。沉默:“現(xiàn)在何時?”宿大人:“申時過半?!?/br>沉默抬頭,看向鄭路平:“你什么時候推的婁析?”鄭路平突然被問道,仍舊有些怔愣,片刻才道:“前、前天下午……”沉默起身,來到低垂著頭的時安老先生面前,“手給我?!?/br>時安抬頭,冷靜下來后一張臉慈眉善目,憂愁纏身,聞此不解道:“少年郎,為何要看老夫的手?”沉默不語,干脆伸手去拽時安的手臂,卻不想時安似乎暗中用力,沉默一下并未拽動,反倒自己跌坐在了地上,那姿勢可說不上好看。“噗——”宿大人毫不掩飾的笑了出來。旁邊默默圍觀的凜暮也忍俊不禁,道了聲:“聞璞?!?/br>聞璞便快步走來,幫沉默強硬的抓起時安的雙臂,有聞璞幫助,時安反抗不得,呼吸漸重,能感覺到他曾暗中用力。沉默對周遭笑聲毫無反應(yīng),利落的從地上爬起來,去掀時安的袖子,隨著袖口被推上去,幾道抓痕也暴露出來,那抓痕頗深,細細幾道已經(jīng)掉了表面皮rou。果然如此,那婁析指甲縫中夾著的正是幾絲人類的血rou。隨即扔下手中衣袖,沉默起身轉(zhuǎn)頭看向宿大人,平淡道:“昨日酉時,時安曾來到城外破廟拜佛,其袍角鞋面皆有濕潤,證明他來過河邊?!?/br>話落,沉默從腰間拿出一粒碎銀子拋向宿大人,“這是時安所留,如果沒有猜錯,婁析的死因并非額頭的傷口,而是溺水而亡?!?/br>而婁析雙手指甲中的血rou便可證明那是他在掙扎時從時安胳膊上扣下來的。宿大人抬手輕松接過那小小一粒碎銀,湊到鼻端輕嗅,一縷淡淡藥香傳來,隨即他大笑起來。“有意思,你真的太有意思了——來人,抓——時安!”宿大人一指,正是時安,那刻意拉長的語調(diào)更是吊足了人的胃口。情勢陡然轉(zhuǎn)變,原本被制住的鄭路平被放了開來,呆愣的跌坐在一旁,而時安則被幾名黑衣侍衛(wèi)擒了起來,牢牢壓制,婁氏夫婦對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震撼不已,似是還不明白,雙雙呆立禁聲。時安突然被制,神情也恍惚疑惑起來,雙眼血絲褪去,那張臉仍舊是那么慈眉善目,他問道:“大人,這是為何?為何抓老夫?”宿大人伸了個懶腰,理也不理時安,一抬手,一隊侍衛(wèi)帶著時安、鄭路平和婁氏二人迅速撤離,而宿大人卻站在原地未動。沉默見那一隊人走遠,在時安被帶走后,腦海中“水山蹇,解卦未完”的紅字徹底消失,而兌換錄中,則出現(xiàn)了一行黑字,水山蹇,兌壽時一月。一月,時安最開始求的便是諸事吉兇,哪怕最后涉及了一樁命案,最終也只續(xù)了一月壽時。而凜暮、聞璞二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然離開。宿大人徑直來到沉默面前,擋住沉默去路。“小瞎子,你叫什么?”沉默對瞎子的稱呼毫無反應(yīng),只道:“沉默?!?/br>不遠處林中,面若桃花唇角帶勾的男人跟著低語,“沉默——”此時這一直溫文爾雅、面含笑意的男人寒著面龐,自帶笑意的唇角在森冷的神情下只顯詭譎,倒比得那一直面癱著臉的聞璞還要寒上幾分,他語帶寒霜:“已逝國師有一關(guān)門弟子,一直深養(yǎng)在宮中閑著,如今該發(fā)揮點作用了?!?/br>世人皆知已逝國師是如何死的,那飄搖了七日的人皮可是給九重城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國師有沒有徒弟,雖外人不知,聞璞卻如何不知?那國師根本沒有任何徒弟,更何來關(guān)門弟子之說?但如今他的主子要沉默是國師的關(guān)門弟子,那他就是,不是也得是。聞璞聽令,“是?!?/br>另一邊的沉默,在道了名字后,便側(cè)身想離開,卻又被宿大人攔住,他靠近沉默耳邊,像在說什么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悄悄話。“喂,小瞎子,聽說你是個算子?”沉默下意識的想躲開,卻在發(fā)現(xiàn)左躲右閃也避不開這人時便頓住了腳步,“我不瞎?!?/br>宿大人依舊笑嘻嘻:“我知道啊。”然后又接著道,“小瞎子,你就斷定時安是兇手?單單憑那幾點?”沉默抿了唇角,不想多言,只道:“猜的。”“猜?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神算子啊?!?/br>宿大人見沉默如何逗弄都不再言語,便嘆了口氣,似是惆悵:“你這小瞎子倒是無趣,罷了罷了。小瞎子,你可好生記著,我名為宿源歡。執(zhí)法堂不介意多養(yǎng)一個人,特別是,有意思的人?!?/br>語畢,宿源歡轉(zhuǎn)身離開。沉默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開口:“你一開始就知道?”一開始就知道兇手是時安?宿源歡沒有回頭,聲音悠閑:“你猜呀?”“那你為何……”還要抓鄭路平?宿源歡回頭,沒心沒肺的笑,“你——猜——呀!”看著宿源歡走遠,沉默垂頭摸了摸干癟的肚子,此時已有了一月壽時,雖仍舊捉襟見肘,但至少比那緊巴巴的三天要來的富裕,便暫可不急,眼看著天要暗了,沉默決定先去祭拜他的五臟廟。要說起來,沉默是個自閉癥,被他父母診斷為天生的自閉癥。在現(xiàn)代,沉默父母二人是著名的心理學(xué)家,卻是治不好沉默的心理學(xué)家。心理學(xué)家治不好自己孩子的自閉癥,說來也是可笑。世人都以為自閉癥沒辦法正確接收來自外界的信息,所以才不能做出一些常人看來正確的反應(yīng),甚至難以有情感上的交流,但沉默不是,至少是后來不是。開始時沉默如同所有自閉癥兒童一般呆傻,可突然有一天,他突然能夠接收到了外界的信息,并且那些信息在他眼中耳邊,似是被無限放大一般,如同噪音一樣環(huán)繞在他的耳邊腦海,令人煩躁不已。這嘈雜的世界讓他無措,甚至越加煩躁,久而久之,他學(xué)會了假裝聽不到看不到,封閉自己在一個人的世界中。沉默的變化,他的父母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孩子仍舊像以前一樣呆呆傻傻的,直到有一天這孩子開始自己翻一些書冊。直到這時沉默一直工作繁忙的父母,才再次注意到他。比起孩子,他們更在意自己的工作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