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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端上了桌,周衍機械地往嘴里塞東西。 周奶奶猝地驚呼,“你的腿!”周衍的左腿承重部位溢出了血,浸濕了褲子。 “怎么流血了!”周奶奶慌道。 周衍像是才發(fā)現(xiàn)一樣,低頭地看了一眼左腿。 周奶奶卷起他的褲子,血流了很多,褲子上有些血都干成塊了,應該是流了好一會兒了,她顫顫道:“流了這么多血,你都不知道疼嗎?” 他麻木地摸了摸膝蓋,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沒事?!?/br> 從這天開始,周衍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天積極訓練鍛煉假肢,他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氣,每天待在臥室里,如行尸走rou一般。 好幾天過去,他一直這樣,周奶奶心里著急,卻又不知該怎么辦。 這天夜里,周衍躺在床上,一眨不??粗驳牧硪粋?cè)。 他伸出雙臂,抱住了虛空里的東西。 天亮之后,他起身,去梳妝臺上拿起梳子。 周奶奶一起床就聽到廚房乒乒乓乓的聲響。她詫異著,一進廚房就看到系著圍裙的周衍在里面忙活。 “阿衍?” “奶奶?!敝苎軅?cè)身,逆著光微笑。 見狀,周奶奶心里更加詫異。他眉宇間的頹敗痛苦一消而散,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的正常狀態(tài)。 她遲疑,“阿衍,你這是————” “早餐快做好了,奶奶你快去坐好。”周衍說完,繼續(xù)炒菜。 周奶奶心中思緒百轉(zhuǎn)千回,阿衍這是……想開了? 想到此,她不禁喜上眉梢。 “奶奶,快去啊?!敝苎芤娝粍?,催她。 “這就去,這就去?!彼呛堑攸c頭。 把早飯端上桌,周衍擺碗筷,周奶奶也幫著擺碗筷。 周衍在他旁側(cè)多擺了一副碗筷,周奶奶忙道:“多了多了?!?/br> 周衍驚訝,“什么多了?” “多了副碗筷。” “不正好三副?”周衍不解。 “可是只有兩個人啊?!?/br>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周奶奶,周衍說:“還有阿盈,是三個人?!?/br> “盈盈?”周奶奶一驚,“她來了?” “什么她來了,她不是一直在這里?” “哪呢?”周奶奶四處張望。 周衍十分困惑,“不就在我旁邊嗎?”說著他指向身側(cè)。 視線觸及他空蕩蕩的身側(cè),周奶奶凝眉,“根本就沒人……” “不就在奶奶面前嗎?”周衍往旁邊一扯,“阿盈,快叫奶奶一聲?!?/br> 空氣安靜了兩秒。 周衍說:“奶奶,你聽到阿盈叫你了吧?!?/br> 此時此刻,茫然之中的周奶奶已經(jīng)明白了一切。她肩膀抖動著,不可置信地捂住臉嘴,“阿衍……” “嗯?” 周奶奶心中震顫著,嗓子被堵住,一個音也發(fā)不出來。周衍說:“奶奶,快吃飯吧,不然涼了?!?/br> 他自顧自地拿起筷子,給周奶奶夾了菜,又給旁邊的碗夾菜,一邊夾一邊柔聲說:“阿盈,你多吃點,都瘦了。” 燈光籠罩著他的面龐,將他英俊的眉目氤氳得一片溫柔,他夾了菜,又盛湯,說:“阿盈,快趁熱喝?!?/br> “奶奶,你怎么不吃?”他抬頭。 周奶奶捂著嘴,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我沒什么胃口,你……你們吃吧?!?/br> 她快速離開,進臥室關(guān)上門。門一關(guān)上,她的淚如潮水崩落。她拼命壓抑著哭聲,淚水如硫酸腐蝕了她臉上蒼老的溝壑。 哭了不知多久,周奶奶擦擦淚站了起來。等眼睛不那么紅腫了,她開門出去。 客廳里,周衍靠在沙發(fā)里,雙臂虛放在旁邊,像是在抱著一個人。 “奶奶,一起來看電視。”他對周奶奶招招手。 周奶奶坐過去。周衍給周奶奶剝了橘子,遞給她,“奶奶,吃橘子?!?/br> 接著他又剝了一個橘子遞到旁邊,“阿盈,吃橘子?!?/br> 他把橘子放到旁邊的沙發(fā)上。 過了片刻,他問旁邊的空氣:“好吃嗎?” “很甜?”他笑了笑,然后轉(zhuǎn)過身對周奶奶說:“奶奶,阿盈說橘子很甜,你快嘗嘗?!?/br> 周奶奶艱難地說了個“好”字,顫抖著將橘子放入口中。 冰涼而苦澀的橘子像凍在寒天雪地里的苦瓜,將她的舌頭麻痹,將她整顆心都麻痹住。 “甜嗎?”周衍問。 “甜,很甜?!敝苣棠檀瓜聺皲蹁醯难酆煟谧⊙壑械臏I光。 周衍轉(zhuǎn)過身,對著空氣又說了幾句話,唇角一直掛著遮掩不住的笑意。 周奶奶咀嚼著冰涼的橘子,手背起了青筋,她突然抬首,忍不住了似的,“阿衍你————” 卻在看到周衍頰邊的笑容時止住了聲。她嘴唇顫動著,幾度開合,最終還是閉了嘴,什么也沒說。 她不忍心,不忍心毀掉他臉上的笑。 默默地低下頭,她藏住喉嚨里的哽咽。 次日,周衍依舊起床后去往梳妝臺。他拿起梳子,“不是說過以后我來幫你梳頭發(fā),又忘了?” 他握著梳子,細致地一下一下梳著。梳子上下晃動了半晌,他小心熟練地卷著發(fā)繩。 “好了?!彼f。 接著他俯身親了一下某一處,說:“早上想吃什么?” “土豆雞蛋餅和酸奶紫薯泥?”他點點頭,“好?!?/br> 洗漱過后,他馬不停蹄地去做早餐。 傭人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男人,表情十分復雜。她說:“先生,要我?guī)兔幔俊?/br> “不用。”周衍淡淡道。 傭人走出廚房,正好碰到周奶奶。傭人說:“老太太,先生這樣不行啊,得去醫(yī)院————” 周奶奶搖搖頭,神色哀傷。傭人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外面下起了雨。 周奶奶忙不迭給周衍按摩腿部,“疼得厲害嗎?” “不疼?!敝苎芤е麓剑[忍著疼痛。旋即,他安撫性地拍拍右邊的沙發(fā),“阿盈,你別擔心,我不疼的,一點都不疼。” 周奶奶動作一滯。 雨下了兩天,周衍疼了兩天。 雨后天放晴,周奶奶和周衍在校園里修剪花枝。 周衍動一下剪刀,看一下斜前方,眸子里溢滿柔和的愛意。 周奶奶望著他眼睛所在的方向,心里哀苦。見他一直注視著那一方,差點剪到自己的手時,她大聲道:“阿衍!” 周衍回神,“奶奶?” “你差點就剪到自己的手了!”她小心地拿過他的剪刀,“別剪了,回屋休息去?!?/br> 周衍瞅了一下斜前方。周奶奶抿唇,向著斜前方說:“盈盈,你也去休息?!?/br> “阿盈說她不用休息,”周衍偏過頭,“我也不用?!?/br> 周奶奶蜷起掌心,她勉強動著聲帶,“那你專心點,剛才差點剪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