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我說想做哪里都可以，可不是讓你坐地上，家里雖然一直都有清潔機器在自動保潔，但不代表不臟?！蔽铱戳丝此砩?，哭笑不得地接了一句：“雖然你身上也不見得能干凈到那里去。”

杰拉德坐在我身邊稍微有些僵硬，雙手直接垂在身體兩側(cè)，坐得筆直但又算不上挺拔。大概是剛進入一個新環(huán)境還沒有適應(yīng)，或者別的什么我暫時還沒辦法知道的原因。

我單手從行李里拿著東西，騰出一只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幫助他緊繃的背部肌rou慢慢放松下來。

我的確沒帶太多行李，日常需要用到的東西家里都有，沒必要搬來搬去，最重要的資料也都儲存在各個電子檔案庫里。我隨身攜帶的也就幾件衣服和一些小玩意兒，比如我的筆記本和前段時間朱莉爾送給我的一只玩偶——是個和她一樣可愛的、以小女孩為造型的娃娃。聽艾登女士說這是她專門訂購的手工玩具，買回來后自己縫好才送給我的。我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個小姑娘的好意，昨天也沒去和她道別，所幸她的病情已經(jīng)得到了控制，以后再找時間回去看看她吧。

我再次拍了拍杰拉德的背，提起聲音對依舊縮在門后的尼約說：“下來吧，你打算躲到什么時候？”

“你確定他不會突然攻擊我？”尼約稍稍將門推開了一點，依舊有些猶疑地站在原地問，“我雖然這幾年以來一直都跟著軍隊，但這并不表示我能和其他士兵一樣擁有強健的體魄和心理素質(zhì)哦？”

“下來吧，只要你不惹他就沒關(guān)系。”

我說完后又轉(zhuǎn)頭看向杰拉德，指了指尼約的方向，然后將手放在他的腦后，讓他看向尼約的方向，“他叫尼約，不是敵人，不會傷害你，所以你也不能傷害他，知道嗎？”

杰拉德盯了他一會兒，一直盯到尼約一副背后發(fā)悚，要立刻逃跑的模樣，才轉(zhuǎn)過目光再次看向我，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

“乖?！蔽倚χ鴵崦藥紫滤叺乃榘l(fā)，為他比起幾天前要更加明顯清晰的動作回答而感到無與倫比的高興。

尼約傻在原地，連門都忘了繼續(xù)掩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快步跑下樓，不管不顧地沖到我們面前，在另一個沙發(fā)上坐下來，抬高音量難以置信地問我：“他能聽懂你的話？！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事？”

我依舊將手放在杰拉德的腦側(cè)，算是一種安撫，避免他被尼約一驚一乍的語言和動作嚇到，然后告訴尼約：“還沒到那么確定的時候，他現(xiàn)在只能模糊地分辨出我的大致意思，做出簡單的回應(yīng)，點頭的這個動作也是他剛學(xué)會沒多久的，我都還不太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點頭是什么含義。所以你也別太驚奇了，想讓他徹底恢復(fù)，估計還早著呢?！?/br>
“就算還沒恢復(fù)，這也算是一個……爆炸性的突破了?！蹦峒s想了半天才想出來這么一個形容詞，他依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們，不斷地搖著頭，“你知道這對于全球人民來說都意味著什么嗎？如果讓他們知道惡性病毒感染者其實是有機會恢復(fù)的，那么這些感染者的家人……他們該多高興??！”

我動作緩慢地用大拇指指腹撫摸著杰拉德的眼角和太陽xue，轉(zhuǎn)頭對尼約略帶苦澀地笑道：“到時候，他們估計會更加痛苦吧。”

尼約不解地問：“為什么？”

“去問嘉利米維爾吧。”我不愿意繼續(xù)探討這個話題，搖了搖頭，這么說道，“這種事情，還是由他來告訴你比較好?！?/br>
尼約愣怔地看著我，表情疑惑而又復(fù)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倒是不太希望氣氛變得這么沉悶，于是收回安撫著杰拉德的手，轉(zhuǎn)頭對尼約說：“你現(xiàn)在該考慮的不是這些，我明天上午會離開一段時間，杰拉德當(dāng)然不能離開家里，所以我打算把你也留下來?！?/br>
“……什么？”

“不是你自己要跟過來的嗎？我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了，讓你幫一個小忙應(yīng)該不算過分吧？”我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盡可能和善，語氣也無比緩和，“只是替我看一個上午的家而已，有客人就禮貌地請他們回去，讓他們下次有空再來拜訪，沒有客人就坐在客廳里看看新聞和娛樂節(jié)目，自己喝喝茶，完全不會有壓力?！?/br>
尼約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啞口無言了半天，才忽然跳起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一般驚道：“你在開玩笑吧？你這跟把我和一頭吃人的猛獸關(guān)在同一個籠子，然后拍拍屁股掉頭就走有什么區(qū)別！你在開玩笑嗎？！”

“我覺得你們應(yīng)該完全可以友好相處才對，只是之前的方式用錯了而已?！蔽倚χプ〗芾碌氖?，遞到他面前，“握手言和不就行了？”

“萊歐蒂爾，你是認真的么？”尼約瞪著眼睛，僵硬著臉問，“惡性病毒感染者的握力……具體數(shù)值我不記得了，但是分分鐘就能把我的骨頭捏碎，你知道么？”

“他好像沒有理由這么做吧？”我用指腹輕輕揉弄著杰拉德的掌心，讓他的左手放松下來，反問道。

“看我不爽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嗎？”尼約見我依舊沒有放棄的意思，只好深吸一口氣，一邊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一邊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寄出幾個勉強能拼湊成句的單詞：“要是我……手廢了，嘉利米維爾一定找你單挑。”

在我看來他完全是在擔(dān)心一些根本沒可能發(fā)生的事，而這種慘劇也的確沒有出現(xiàn)。杰拉德在我掌握下非常溫順，即使和尼約手掌相交也沒有感到生氣，他在尼約握手的時候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起來你的手依舊完好無損啊?！蔽艺{(diào)侃道。

尼約握了握自己的手，仿佛是在確認他這只手的完整性，“真是神奇，我還以為他會直接把我整只胳膊都扯下來呢?！?/br>
他往杰拉德身上瞟了好幾眼，說：“你是不知道，他這幾天一直都沒給過我好臉色，要不是仗著有個隔離墻擋著，我還真不敢跟他靠那么近?！彼冻鲆粋€痛不欲生的表情，彎下腰抱住自己的頭，“現(xiàn)在你居然讓我和他這么親密的、毫無阻礙地自由相處！我可以就待在房間里嗎？”

我微笑著點頭，“可以?！?/br>
尼約抬起頭，錯愣地看著我。

“不過你得跟我保證，無論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響，都要立刻下樓查看情況，并且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蔽艺f，“我倒不是怕他跑出去，不過家里這些東西的確有一定程度上的可能性會傷到他，你注意點?！?/br>
“你現(xiàn)在難道不應(yīng)該優(yōu)先擔(dān)心我的安危嗎？我是真的認為我沒辦法勝任這份工作??！”尼約欲哭無淚地嘆道。

他仰頭讓自己的上身整個陷進沙發(fā)柔軟的靠背上，碎碎念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我打算上樓去整理房間的時候，又忽然坐起身，眼中神采奕奕地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