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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皇帝的臉色亦不太好,看向謝驚瀾尤其是旁邊那些尸體時,昏沉的眸中更是劃過一抹銳利暗色。 “謝愛卿,發(fā)生了何事???” 謝驚瀾又坐回了輪椅上。 發(fā)絲散亂,半張銀面掉落下來,能看到他那半張猙獰的臉,余下半張則蒼白得驚人。 他的衣衫上還沾著一團團的血跡,那是他方才吐出來的,如今已然凝固,成為不詳?shù)陌岛谏?/br> 任誰見了,都覺得他此刻是如此的虛弱不看,但偏偏抬起時那雙眼。 冷漠、陰翳、暴戾…… 如深淵里爬出來的鬼! 謝驚瀾身旁的護衛(wèi)先一步跪倒在地,他也是同樣的傷痕累累,狼狽至極,“請陛下為侯爺做主!” 皇帝雙眸陰陰沉沉:“哦?” “侯爺今日同夫人出門,忽遇到一群黑衣人,人數(shù)又數(shù)百人之眾,眼看侯爺同夫人皆要葬身在黑衣人之手,又一群御林軍路過,同黑衣人死戰(zhàn)!” “黑衣人手段頗多,最后雙方人馬兩敗俱傷,侯爺亦是受了重傷,夫人……夫人更是直接被打落懸崖,如今生死不知……” 護衛(wèi)砰砰砰在地上叩頭。 “請陛下做主!” 承恩侯的一幫活下來的護衛(wèi)皆是跪下: “請陛下做主!” “請陛下做主!” “請陛下做主!” 這次秋獵,謝驚瀾帶來的人不多,但那一個個都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身上的氣勢足得很。 這般齊刷刷跪下請求,襯著面前堆積成山的尸體,竟有一種茫茫的壓迫之感。 皇帝目睹眼前這一切,立時震怒: “好啊好?。。?!” 皇帝平日里便待謝驚瀾不錯,戰(zhàn)敗歸來,承恩侯府本該承受滅門之責,皇帝卻偏偏將其留了下來。 日后待他也頗為恩慈,有幾分仁厚之君之象。 此時,不明真相之人之以為是皇帝見到謝驚瀾受難,天子腳下竟有刺客出沒而感到震怒。 殊不知—— 這份怒正是對著謝驚瀾而去的。 皇帝親臨獵場,是何等的刺客竟敢派出百人之眾在此地行刺?見到皇帝的御林軍都不退讓的? 皇帝盯著謝驚瀾的臉色愈來愈沉。 他的御林軍怎么可能會為了保護謝驚瀾而戰(zhàn)死? 黑衣刺客也好,御林軍也好,都是皇帝派去要弄死謝驚瀾的,怕謝驚瀾有可能逃脫,他才做了兩手準備。 不曾想…… 在這般縝密的安排之下,謝驚瀾仍能活著回來,謝驚瀾折損的不過一位夫人和幾個護衛(wèi),而派出去刺殺之人全是皇帝的心腹啊,這下全都沒了。 又叫皇帝如何不氣恨? 再者。 謝驚瀾的護衛(wèi)能給出這種說法,明顯是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穿了,現(xiàn)在將所有的尸體堆積在一起還送到此處,旁人不知,皇帝還不清楚么? 謝驚瀾分明什么都知道! 他就是要狠狠得打自己的臉! 這么些年,皇帝眼看著謝驚瀾逐漸陰沉墮落,堂堂承恩侯府唯一的傳人最后落到如此境地,人人喊打,還要仰仗他的恩寵存活,于皇帝而言莫不是不得意的。 然,這段時間卻是多事之秋。 御醫(yī)先前分明說,以謝驚瀾的身體是活不過明年春的,可皇帝內心總是有一種不安之感。 于是,他甚至是等不到明年,有了今日一計。 先前已經想到在見到謝驚瀾的尸體時,要如此假惺惺的一番作態(tài),不曾想卻被這人反將一軍…… 正在此時,坐在輪椅上看似謝驚瀾亦朝著皇帝行禮,他氣息微弱,渾身染血,看似狼狽,可抬頭時注視皇帝的那雙眼卻銳利如狼。 而且他因為腿殘始終不曾跪下,這個望過來,近乎是于皇帝平視的,亦看的后者心底一驚。 “懇求陛下為臣找到幕后真兇,為臣與臣妻報仇??!” 皇帝更怒了。 可當下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他立的一貫都是“仁君”的人設,再多的不忿此刻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咽。 皇帝只能做出溫厚的模樣,“驚瀾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朕會徹查到底!” 謝驚瀾一雙眼睛望過去,一瞬間,皇帝只覺得自己被什么冷血可怖的蛇類盯上了。 “刺客敢在此處動手,不止是想要取臣之性命,更是試圖蔑視陛下的皇權??!” 皇帝頓時騎虎難下,怒喝一聲:“放肆!” 在諸多注視之下,皇帝為了維護自己的那層皮,只能清點人手,幫謝驚瀾搜查所謂的“兇獸”。 明明自己已經折損了那么多人手…… 那心態(tài)真叫一個憋屈。 到最后,皇帝才想到謝驚瀾說自己的夫人墜落懸崖,想到那個柔弱似水的女子,皇帝內心不由道一聲可惜。 這般合乎他心意的女子,怎的就先跟了謝驚瀾呢? 不過他為天下之主,區(qū)區(qū)一個女子罷了,沒了便沒了,此后還有無數(shù)的女子等著他去寵愛。 面上,他則假惺惺的要派人馬群尋找。 “這點便不必勞煩陛下?!敝x驚瀾冷聲拒絕,氣息雖弱卻堅持,“臣的妻子臣自己會找。” 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謝驚瀾現(xiàn)在扮演的是一個遭遇刺客痛失妻子的男人,皇帝又一貫“仁厚”,便是他態(tài)度有些不好也不好苛責什么。 最后他道,“驚瀾亦在此處事故里受了傷,唯恐舊傷復發(fā),不若讓御醫(yī)過來瞧瞧……” “不必?!?/br> 謝驚瀾再次拒絕,說著,他又咳出一口鮮血來,謝驚瀾的臉色蒼白,卻是面無表情的拭去。 一雙原本琥珀琉璃的眼完全深成了濃黑,直直的看向皇帝。 “臣的身體便不勞陛下費心了。” “那如何……” 謝驚瀾卻是笑了下,半張猙獰的臉,此刻卻呈現(xiàn)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艷色,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驚到了。 包括楚曦月。 仿佛他還是過去那個策馬恣意的謝驚瀾。 “反正過不了明年春便是要死的。” 他一邊說一遍咳血,臉上卻是無表情無機質,“若尋不回夫人,臣便同她一道去便是了?!?/br> 四下皆驚。 包括楚曦月。 二人身份懸殊,楚曦月雖說對如今的謝驚瀾已生不出別的情緒,可乍聽他之言,心底仍有幾分不爽利。 遙想兩人尚在婚約時。 外人都以為謝驚瀾奉她若寶,可誰曾知曉,那些都不過是她自己傳出來的呢?謝驚瀾不曾阻止,或許是給了她幾分薄面,又或許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罷了。 楚曦月清楚,他待自己,遠遠沒有今日待楚嫵這般的。 那楚嫵到底對他施了什么迷魂計?! 想到這,再聯(lián)系楚嫵墜落山崖生死不知的消息,楚曦月心底竟對這個卑微的女子有幾分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