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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山河懷璧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0

分卷閱讀80

    公緩至院里勸道:“宜妃請回罷……”

宜妃驀地將他袖擺一把攥緊。

王公公擺了擺首,退開幾步,那衣裳掙脫而出,空余一團皺痕。

平懷瑱收回了眼,邁出后頭那只腳。

回殿路上,蔣常忍著沒問半個字,過后一番打聽,才知王公公當(dāng)時動身是往欽天監(jiān)請了溫智元問話,宏宣帝問了什么、溫智元又答了什么皆不得而知,只曉得再之后王公公便又奉圣上口諭轉(zhuǎn)頭令中書省起草了圣旨。

一朝刑部尚書,不待經(jīng)審便為宏宣帝親自問罪,謫官遠貶,驅(qū)離京城。

刑部擔(dān)主責(zé),工部小懲大誡扣罰俸祿,而至于修固城墻的那波招安之士,仿歷經(jīng)一場鬧劇,臨尾聲重歸其位,且當(dāng)夢一場。

誤毀神牛之人得以赦免,乃陳知鶴以戴罪之身向宏宣帝求情之果。

宏宣帝亦自有衡量,覺招安之舉本為善策,卻因監(jiān)管不力而釀成大禍,既事已至此,劉尹已為失職償罪,倘再對招安之士嚴(yán)苛以待,難免會如陳知鶴所言,令朝廷與江湖之勢更顯棘手。況且此事之中,由戶部借去的那一支門派所作所為皆無所紕漏,短短數(shù)日間征齊春稅,功過相抵,不妨嚴(yán)寬相濟,就此作罷。

自此之后,凡招安之眾,愿留歸朝廷者盡可留,愿重返江湖者盡可去,皆既往不咎。

第六十一章

京外數(shù)人將遠行,為首之人褪去一身官裝,粗衣蔽體,直腰高坐馬背之上,目光沉靜遙望前路,似當(dāng)年初入江湖那不羈之姿。

城門內(nèi)外人潮不息,時有百姓往來,未幾,一輛素色馬車自內(nèi)行出,伴著車輪轆轆聲駛近身后。馬上人回過首來,隨即一躍下地,行上前去。

車簾恰在此時挑起,前來相送者竟是陳知鶴。

颶風(fēng)門伍門主拱手致意,掩下眸里復(fù)雜情緒,無一字相與。

神牛神像一事,他知是陳知鶴出言相保,于皇威之下救了他與一眾弟兄,亦知自己同樣是為陳知鶴所害,從鴻鵠樓一宴而起,便是一道抽不離身的陷阱。

甚至尚在更早時,原該瀟灑江湖之人就已成了政局里的枚枚棋子。

事到如今伍門主終是懂了,從不曾有誰于他有恩,劉尹沒有,陳知鶴更沒有。這朝廷里有的只是蠶食爭斗、爾虞我詐,若非有所圖,如他這般草莽之徒又如何值得禮待有加。

好在陳知鶴尚且算得保有良知,雖以他為棋,但不視若廢棋,姑且念在一個“義”字的份上與宏宣帝討來寬赦。

可伍門主實難向他道出半句謝言。

索性陳知鶴倒不圖謝,所作所為皆因心中有愧,此番相送,亦為求個安穩(wěn)。

偶有淺淺馬嘶在耳,那候在馬背上的眾人本就不愿見他,不時引馬徘徊數(shù)步,不耐神色一覽無余。

陳知鶴無奈作笑,只可視若不見,與伍門主關(guān)切問道:“不知伍門主此后將去何處?”

“打哪兒來,回哪兒去,”伍門主應(yīng)得通俗,此一開口全將心中不滿不遮不掩地袒露出來,爽直道,“我颶風(fēng)門上下弟兄錯就錯在不該入這朝廷。魚游水,鳥在天,走獸豈有不在林間的道理。先前之事權(quán)當(dāng)是爛醉了一回,如今得以酒醒,便各歸各位。在下對不住各位弟兄,往后拼了一身力氣也要帶著大伙兒混出一番名堂,即便混不出,就是尋個村落耕地犁田也絕不再沾這京城半寸。此間風(fēng)氣,我等是萬萬招惹不起的?!?/br>
陳知鶴不置喙他話里嘲諷之意,深知換作何人又能無怨,于是不作反駁,儒雅一禮,道句“珍重”。

伍門主話至此不再多言,上馬抱拳敬道:“陳大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br>
誠無那句后會有期。

馬蹄卷起塵土遠去,陳知鶴目送良久,思及當(dāng)日鴻鵠宴時,伍門主一句“知恩圖報,言信行果”,令他愧對之情難消半分。

然他不作悔過——恰是知恩,才永不悔所行之路。

人存于世,諸多事難斷是非對錯,但多少當(dāng)?shù)靡痪渲祷虿恢?。陳知鶴只知從何炳榮當(dāng)年施恩于他起,萬事便注定是一個值。

祭農(nóng)風(fēng)波漸漸平息。

城墻未固之際,宏宣帝先是下旨重筑神牛石像,令之筑成之日即刻送往京外佛寺開光,依溫智元所諫傾力挽回破兆之勢。

京人紛紛隨之釋懷,日日期盼著神像重歸其位,怨怒之情隨劉尹貶謫而得以撫慰,全當(dāng)送走這一樽瘟神,災(zāi)劫便不會降臨京中。

自遇刺之日起,太子歷時三載,勝了一盤籌謀萬千之棋。

這邊兒蔣常欣欣然行入殿內(nèi),從袖里摸出一封書信,小心翼翼理平了皺痕呈上前來。

平懷瑱眼底霎時淌過暖流,其外無字的褐色信封被蔣常揣了一路,接到手里尚有暖意,拆開細閱,如故是些境南瑣事,細碎卻可令他覺出厚重溫情。

李清玨此番回信應(yīng)了他先前提及的小瑞寧哭鼻子一事,心疼之余狠下心來置評幾句,道瑞寧養(yǎng)父養(yǎng)母本就對這養(yǎng)子慈愛無比,愿平懷瑱切莫慣多了他,堂堂男兒當(dāng)有頂天立地的一腔氣血。又說同是三歲小兒,憐華容夕恰似不同,逢他離去時盡管極其不舍,但仍強自抿緊了嘴,包著滿眼霧氣不肯掉下淚來。

平懷瑱一遍遍反復(fù)看著,想這些話倘若是從李清玨口里說出來該是哪般語氣與神態(tài),不覺想得心頭又疼又軟,相思滿腹。

今劉尹遭貶一事李清玨尚不知情,想來消息亦不能那樣快地傳至境南,于是提筆往來,再與他一信。

信里告之劉尹重拾璃崇總督之銜,其位不低,可見宏宣帝尚且留了情面,予百姓交代之余仍未能狠心令這寵臣太過凄涼。好在璃崇遠京,宮中總算拔了這株隱患,往后行事便利許多,不必似從前那般如履薄冰。

平懷瑱書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三頁紙,除這喜事之外亦教李清玨莫忘好生照顧著自己,近來天轉(zhuǎn)熱,切勿遭了暑氣。

柔軟毫筆蘸墨游走宣紙之上,蔣常在旁靜靜候著,心里擱著一件未了之事。

他這邊兒不催,且待平懷瑱一信書罷,仔細入封交予了他,這才小聲問道:“太子,后廚里的那個……”

平懷瑱幾乎忘了那人,聽他言罷想了一想才記起此事。

方才與李清玨通了信,他當(dāng)下心緒明朗笑了一笑,頷首回道:“把人帶來罷,莫擾著旁人?!?/br>
“奴才明白?!?/br>
蔣常躬身退下,過不片刻重回殿中時,身后已然跟著一位宮婢。

從上回送呈香果之后,此宮婢未再得時機近身侍奉,平懷瑱此時一瞥尚覺陌生,目光悠然轉(zhuǎn)在她眉目之間細細瞧著,問道:“叫什么名兒?”

宮婢低斂首,瑟縮著應(yīng)得極其小聲:“回太子,奴婢棉春?!?/br>
“棉春,”平懷瑱好笑念出另兩個名兒來,頓令之面上失了血色,“拂冬,茹夏,你們秋華殿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