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唐之陽聽到這番話，也忍不住了：“鏡頭要靠能力爭取，越努力越幸運不是說著玩的……”

“明明是越有錢越幸運！”纖瘦的少年痛罵一聲，“從以前開始，你就背著我們偷偷練習(xí)，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比我們好，明日之星，什么明日之星，”他跪倒在地，并沒有意識到他瘋狂失控的臉上早已涕淚交加，“是你搶走的，都是你的錯！”

“我無論怎么努力，都趕不上你，都是你的錯——！”

他抬起頭，仇恨地看著任風(fēng)風(fēng)，那是豺狼惡犬的眼神，任風(fēng)風(fēng)被萬幸護在身后，眼眶里早就一片熱淚不住打轉(zhuǎn)，但就是不肯流下來。

唐之陽見事情恐怕要鬧大了，趕緊過去安撫調(diào)停，一度十分混亂的場面在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里趨于平靜。

房間里是有特攝的鏡頭的，樂時無法想象這一段若是公諸于眾，對于在場的所有人，將是怎樣的一場波瀾。

那幾個少年，在邁出失控的第一步時，就已經(jīng)放棄了一切，就算放棄了一切，也要毀了所謂劇本和后臺“制造品”們的前途。

他正考慮著應(yīng)該怎樣安慰任風(fēng)風(fēng)時，教學(xué)樓的管帶阿姨探頭進來望了一眼，立刻被眼前哭哭啼啼、一片狼藉的場景驚住了。

周望嶼搖著手，忙不迭用一口親切近人的京腔去打打圓場。

說了兩三句，他忽然在門邊喊了一聲：“于斐，樂時，說是樓下有人找！”

？

已近凌晨的時間，是誰？

06

剛到集訓(xùn)場地的前兩天，同宿舍的練習(xí)生還能夠勾肩搭背地，到學(xué)校外的全家或者羅森買點補充體力的小零食，但自從主題曲與第一期節(jié)目正式公開發(fā)布后，在校園附近徘徊蹲點的粉絲，就漸漸多了起來，隨意亂晃也就成為了天方夜譚。

集訓(xùn)區(qū)基本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一周只能拿一次手機，現(xiàn)下離那日子還遠(yuǎn)著，此刻卻有不速之客上門來了。

管帶阿姨把他們引到校門口，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燈火通明，門口隱隱約約站著兩個小姑娘，于斐在陰影里站定，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們，站左的小姑娘高挑纖瘦，站右的則矮矮小小，扎雙馬尾辮子，她們都戴著口罩，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樂時雖然不想和于斐說話，但看到這樣的情景，仍然皺著眉頭，問了一句：“你的粉絲？”

于斐的右眼皮跳了跳，聲音里頗有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算是吧?！?/br>
“認(rèn)識？”

“左邊的那位可是太能認(rèn)識了?！?/br>
07

兩個小女生并沒有拍照，也沒有發(fā)出激動的尖叫，只是朝他們遙遙揮了揮手，又鞠了一個躬。

出于業(yè)務(wù)考慮，樂時回了他們一個微笑，并且遠(yuǎn)遠(yuǎn)說了一句：“回去吧?！弊筮叺墓媚镒煲贿郑冻霭籽勒R的燦爛笑容。

她把雙手抵在嘴前，做了一個傳聲筒的姿勢，隔山對話似地大喊：“樂樂加油呀！站子粉絲破萬了！我是卷卷！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那些小妖精說什么也要把禮物送過來，不然就把我踢出打投組！桃桃jiejie同意啦！我送完馬上回去！”

樂時一愣，想起微博上持續(xù)了近一年的每日加油私信，眼眶忽然有點兒熱。

原來那是真實的——籍籍無名的自己，還有受到關(guān)注的一天。

他朝卷卷又鞠了一躬，朗聲說了一句謝謝。這一下沒有任何營業(yè)的意思，是由衷的感謝。

管帶阿姨拿著兩疊厚厚的信封折回來，右邊的矮個子粉絲也大聲喊了一句：“斐斐加油！”于斐對此好像頗為驚訝，旋即也笑著接過了。那倆小姑娘就站在便利店前的路口，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樂時偶爾回望，只覺得那兩個影子單薄而孤獨。

作為粉絲，卷卷知道如何和偶像保持距離，也知道該怎樣傳達(dá)自己的喜愛。

不需要更多的接觸了，靜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yuǎn)，讓他獨自品味全部的祝福就好了。

他在前線獨自戰(zhàn)斗，粉絲們未來的六個月里，也有聲勢浩大的無數(shù)場戰(zhàn)役要打！

——這里不是屬于她們的戰(zhàn)場！

她打開微博的私信頁面，習(xí)慣性地向樂時發(fā)了一句加油，又打開打投群組，信心滿滿輸入一句土味口號：姐妹們！今天手指動一動，明天排名沖一沖。天天打投不放松，樂樂出道一定紅。投票教程戳：……

08

樂時手上攥著信包，沉甸甸的，像塊大磚頭。

于斐在他的身邊走著，也看著手中的信件。

在夜里林道的陰影間，他的五官顯得十分深邃，眼底像有不知名的感情漣漪微動。

于斐的聲音沉而輕，似乎擔(dān)心擾動了夏蟲齊唱的靜夜：“我以前收到過很多信，不計其數(shù)的，一開始看得十分認(rèn)真，還會寫回函，可到了最后，公司把很大一部分處理掉了，我也沒了看信的習(xí)慣?！?/br>
樂時當(dāng)然記得，當(dāng)時HP的扔信風(fēng)波在熱搜上掛了足足一個周。是當(dāng)家團HopE出面道歉背鍋，闞君桓甚至還因此被Anti惡粉威脅，有傳聞?wù)f，他為父母家購置的車輛因為這件事被不法人士刮花毀壞，車庫門上用血紅大字寫著無數(shù)污言穢語。來自各方的暴力由此為開端，持續(xù)了近一個月。

這段時間，被HopE的粉絲稱為最黑暗的歲月。

從此之后，HP拒絕所有粉絲的紙質(zhì)信函，說白了就是眼不見為凈，從源頭斷絕隱患。

09

樂時一言不發(fā)，于斐更像自言自語：“所以，我忽然間收到了信，心里還有點激動?！彼H有點兒自嘲地，用一種詼諧而苦澀的語氣說：“我的站子號稱開得最多，關(guān)得最快，到現(xiàn)在還有人記得，挺好的……”

樂時在心里說道一句自作自受，他們離燈火通明的教學(xué)樓近了許多，他看見于斐慢慢地拆著被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男欧猓樕蠋е鴳n郁傷感、又有些稚拙的滿足的笑容，他的動作似乎有點異乎尋常的艱難。

于斐多方嘗試保護信封完整無果，只好稍微用了一下蠻力，將封口大力撕了下來。

電光石火間，白生生的寒光一閃，樂時的瞳孔猛地一縮。

于斐似乎愣了一下，腳步停下，釘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些遲鈍地垂下眼簾，只看見左手手掌，從虎口到小指，逆著掌紋撕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深刻刀口，鮮紅的血從裂口處爭先恐后地淌出來，一場毫無征兆的殷紅小雨，淅淅瀝瀝、密密匝匝落在地面。

他的右手一顫，那個紙包跌落在地。

無數(shù)銀亮簇新的刀片從信封里嘩啦啦涌出來，封口處死死黏著的薄刃帶著一抹刺眼血跡，閃著一弧弦月一樣的冷光。

作者有話說：

antinmsl[微笑]大家可以猜猜卷卷和飛飛的關(guān)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