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地看著對方，萬幸有他羨慕的一對雙眼皮大眼睛，總是炯炯發(fā)光、粲粲有神，他一向非常樂觀，也最照顧年紀小的自己，他笑他，小聲咬耳朵：“風仔你個哭包，你在被窩里偷偷哭得還不夠，至少等到節(jié)目結(jié)束吧。之后的比賽還要找個vocal給你唱副歌呢，對不對？”

任風風瞪他一眼，低下頭哽咽地笑了一聲，再抬起頭來時眼神堅定，盡管那是許多無人可知的夜里，他數(shù)不清的不安與迷茫換來的一刻堅強。

在此之后是HP的楚湘東，3M的周望嶼，江河帶著與他組團的弟弟們登場，每個人的呼聲都如浪如潮，每每讓彈幕密不透風地組成代表人氣的字墻，最后是個人練習生組。于斐的名字響起時，等待席上一靜，坐在他們前面一行的主唱組，都意味不同地直起了背脊。

楚湘東與江河的關(guān)系近一些，此刻側(cè)過臉與他低低地交談，聲音不大，但清楚地傳到樂時的耳中：“HP的好多事情，都是因為他才開始發(fā)生的，簡直就是連環(huán)的車禍啊……”

江河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不遠處的于斐規(guī)規(guī)矩矩鞠了個躬，額頭低得幾乎要貼近自己的身體，彈幕仍舊是鋪天蓋地的互聯(lián)網(wǎng)并非法外之地，只剩開頭而引人無限遐想的字符代表著腌臜粗暴的謾罵。

于斐直起身，抬起頭，注視著投屏上掠過的大片字眼。

他眼里的光，像野蠻灰燼中的一朵花，掙扎著尋找生長的出口，生命力是倔強瘋狂的頑強，刀山火海，向死而生。

江河在圈內(nèi)已經(jīng)資歷不淺，換句話說是年紀漸長，這碗青春飯眼看著吃到了底，卻仍舊不溫不火，沒有什么成績，經(jīng)歷一切少年時代的暴怒、不甘、認命，團隊經(jīng)歷無數(shù)次解散危機，他終于放下自尊，選擇一個人扛起壓力，決定和練習生們參加選秀比賽。

——他們是已經(jīng)出道的人啊，在登上舞臺的那一個瞬間，無異于將自己與后輩們放在了同一道水平線上。自我摧折與自我懷疑，無時無刻糾纏著他。

“出道的團居然和后輩同臺競技，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他不是沒有受到過網(wǎng)絡(luò)輿論攻擊，那些輾轉(zhuǎn)難眠的委屈難過，他一向咽進肚子里，為了團隊，他選擇獨自承擔。老一輩的團隊私下里總是有聯(lián)系的，他與闞君桓有君子之交，深知高處不勝寒、流言能殺人的道理。

闞君桓、于斐，都是高處跌落，但流落低處的于斐，心理承受能力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堅強得多。與他同宿的這段時間里，他一切如常，對于唱歌的熱愛程度超過了他的想象，或許錄音室里撕心裂肺的歌聲，才是他內(nèi)心真實的寫照。

于斐的并沒有表露出失望的神色，但相較他第一次登臺時桀驁不馴的渾不在乎，行舉之間卻已經(jīng)有了謹小慎微的色彩，江河輕嘆一口氣，慢慢說：“無論怎樣，都希望大家對年輕人寬容一些，現(xiàn)在犯的錯，還有無限的空間。”

鋪天蓋地的屏蔽字眼里，鼓勵打氣的話顯得十分突兀刺眼。

“于斐加油！你唱歌真的很好聽。希望你能把苦衷和原因都說出來。”

“不管怎么樣我們都選擇相信你。沒有實錘就代表不了一切?！?/br>
“一定要留到最后！一定！”

于斐又鞠了一躬，也來到了等待席。他坐得很遠，幾乎在百張席位的最角落。

袁弘杉看著他稍顯落寞的苦澀背影，輕笑一聲，對身邊正襟危坐的周望嶼說道：“難為你居然和他走得這么近。怎么想都是下下之策。還是說這是3M的獨辟蹊徑？”

“您倒是對這些勾心斗角的陰謀看得很透徹啊。”周望嶼將雙手交扣地合上，放在大腿上，規(guī)規(guī)整整地降低重心，擺出個老領(lǐng)導思考的端正姿勢，“袁弘杉同學，你的年紀還小，不要知道這么多最好。”

他瞇起眼睛，露出一個文雅和善的笑：“票數(shù)高倒是另一回事。無論技巧還是感情，我覺得于斐唱歌比你好聽，你總該對這個節(jié)目上點兒心，不要當成兒戲?！?/br>
袁弘杉在他那突如其來地碰了個釘子，被工工整整地訓了話，眉頭一皺，饒有興趣一笑：“望嶼，你還是第一個這么說我的人?！?/br>
周望嶼看他一眼，皮笑rou不笑：“您和我很熟？”

袁弘杉微笑相迎：“那我要叫你舟舟？”

“您可收點兒聲吧，話嘮小少爺。”

最后一位練習生入座，彈幕系統(tǒng)關(guān)閉，直播人數(shù)卻直線上升。李想在燈光亂舞之中走上舞臺，一百名練習生齊齊起身，禮貌鞠躬，異口同聲的“代表好”響徹場地，運鏡循序漸進，從遠而進，給了李想一個特寫。

他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純棉襯衫，黑色高腰闊腿褲穿法復古，他在公眾場合總是一副休閑自由的模樣，與他自在隨心的音樂理念不謀而合。李想向所有練習生獻上掌聲，也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大家好，我是創(chuàng)新制作人代表李想?！?/br>
他沒有帶臺本，在臺上從容不迫，以一句感嘆放松緊張的氛圍：“在過去的一個月里，大家都經(jīng)歷了很多啊?！?/br>
眾練習生紛紛點頭，齊齊回答：“是——”

“我們經(jīng)歷了最初的等級測評，選出了代表實力最強水平的A組練習生，主題曲舞臺，找到了令人贊嘆的ter，”他看著唐之陽，鏡頭也順著他的目光一切，唐之陽露出靦腆謙虛的笑，在掌聲之中站起身鞠了一躬，“在第一次公演之中，所有練習生為觀眾們帶上了令人驚艷的舞臺。”身后分屏開始播放舞臺剪輯的短片，最后附上了網(wǎng)頁關(guān)鍵詞熱度的結(jié)果，“節(jié)目在圈內(nèi)圈外都大獲成功?！?/br>
等待席上一片驚嘆之聲，大家只知道熱度空前，卻沒有想到節(jié)目已經(jīng)火到連主流媒體都對舞臺發(fā)表評論的程度，其中在高考成績發(fā)布之后，“回憶高考：從前嫌棄校服太丑，現(xiàn)在卻再也穿不了”，與由歌劇舞劇院官方帶頭，轉(zhuǎn)發(fā)的“新國風流行將何去何從：青春版擬重新巡演”等消息，極大帶動了的正面熱度。

“雖然不乏爭論，但一檔節(jié)目就是要在風雨之中砥礪前行。希望各位練習生，無論在這一路上經(jīng)歷了怎樣的起伏跌宕，都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終?！?/br>
他的話音剛落，所有燈光變暗，一束雪白的投射光線落在了李想身后，水晶金字塔頂端的第一名上，空氣中的光塵被揚起來，似乎還在流蕩著星屑一般的無數(shù)光芒。啪嗒一聲，又是另一束光芒，落定在金字塔最底端的五十名上。

“在今天的排名公布之后，將有一半的練習生，離開的舞臺。”

隨著李想低柔溫暖的旁白，四面的投屏漸漸亮起，是第一次公演舞臺的賽后采訪，節(jié)目組向每個人都提出了一個相同的問題：

“你覺得，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