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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春天他認識了個新來的,不管他叫前輩,也不愛說話,看上去很拽。新來的跟他爭練舞室的單獨使用權(quán),還和他打了幾架,臉上掛彩,被抓進校長室一樣的經(jīng)理室寫檢討,他水筆一揮,歪歪扭扭幾個丑字寫在方格紙上:“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事情我來承擔?!?/br>新來的十分無語地看著他,半天不說話,一開口就是:“你的字好丑。”春分的時候是出道組的入組評測,他當時已經(jīng)坐了很久的第一位,拿所有小項的第一名進入出道組,幾乎已經(jīng)是內(nèi)定的結(jié)果。那晚上本來早睡,但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無風也無雨,他卻覺得暴雨如注,回過神來,那原來是心跳鼓噪的聲音。經(jīng)過明亮而曲折的走廊,常去的練習室燈火通明。抒情優(yōu)美的旋律如同一天涌動的云,清晰強烈的鼓點伴隨著運動鞋踩踏地面的聲響,是曾讓他感到無比痛苦的,透過門的罅隙,他朝內(nèi)望去。為了節(jié)電,燈只開了一盞,將練習室的前后劃分為光與暗的兩半。他看到那支熟悉的舞,從光與暗的交匯處流動而出。少年是一條暴雨過后的河,水位瘋漲,濤聲震撼。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竭盡全力,從皮囊到骨頭,從足尖到指節(jié),都在率性自然地塑造動作,不是音樂鼓點帶動著他,是他在引動旋律的風向。熾熱的潮水沸騰潮濕的空氣,他的孤僻冷漠、乖僻獨立,在舞蹈之中破冰、融化、蒸騰。于斐的心也在沸騰。那是一雙溫柔而清澈的眼睛,躍進光明之中,撞破所有黑暗,他的瞳孔和唇角之間,分明是全心全意享受的笑容,而掩抑在門外的他,則是這支舞唯一的、隱秘的觀眾。十九歲的于斐愣住了。心中紙片一樣的情感被輕易撕碎了,紛紛揚揚地落了滿天,無止境地飛旋下落。“第二十四名,總403690票,個人練習生,于斐練習生?!?/br>于斐在李想報幕的聲音里,過早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你看那個人,他月評總是第一名,一定能出道的吧,出道之后,肯定是公司的驕傲吧?!?/br>“就這樣離開的話,有沒有考慮過公司的感受?前輩的感受?有沒有考慮過粉絲?”“這一次我真的真的累了,我想放棄了。追星難道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嗎?”他一直在出神,以至于紛至沓來的許多舊事,都涌上自己的心頭。是怎樣站起來的,也并不是太真切,身邊坐著的陌生練習生交頭接耳,向攝像機表露出驚訝震悚的神情,仿佛那是與自己休戚與共的要事。上臺的那段路不算長,身邊也不是沒有人,二十一名至三十名的練習生一字排開。他在站定的那一瞬間忽然覺得非常疲憊,不能夠放棄、當然不能夠放棄,就算為著喜歡他的那寥寥的幾條字幕,他也要組織語言,再次向所有人道歉。樂時靜靜看著他,鏡頭搖了過來,他分毫不動,仍然執(zhí)拗固執(zhí)地注視著舞臺。萬幸本來要拋一個梗,看到樂時嚴肅至此,也噤了聲,向攝像機搖搖頭,嗅不到笑點氣息的機位失落疑惑地移開了。在等待感言的一段時間里,于斐始終微微垂著眼睛,始終是放空的,直到李想說出了他的名字,附上一段無異于撕開傷疤介紹詞:“以高話題度來到節(jié)目中,排名卻似乎總是起起落落的于斐練習生,對今后的比賽有怎樣的展望呢?”“好的?!彼恿艘幌蔓溈孙L,沒有接穩(wěn),差點失手將它落在地上,于斐深吸一口氣,屏幕上出現(xiàn)了纖毫畢現(xiàn)的特寫,他似乎在臺下飛快掃過一眼,又再掃一眼,仿佛在尋找著什么,可那些人都避之不及地移過視線,或是佯裝交談。只有他。只有樂時在看他,磐石不轉(zhuǎn)地、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他。是無論如何動蕩不安,無論怎樣風雨如晦,都始終不曾移開的恒定溫柔的目光。四下一切仿佛都黯淡了,燈光熄滅,人聲蕭條,好像那個一門之隔的夜里,他對他不曾移開眼睛的注視。“在此之前做過的許多事情,在這里和各位粉絲、導師,關(guān)注我的、對我失望的人道歉?!?/br>他鞠躬,微末得幾乎將自己放進地心。“對不起?!?/br>他曾經(jīng)那樣張揚桀驁,曾經(jīng)如此驕傲意氣,人生本是一片坦途,他卻走進了荒野。“沒有擔起相應責任,也沒有說出難言之隱,我對這樣不負責任的行為道歉。”他直起身,又再鞠躬,聲音穩(wěn)定清晰,可他卻看見雙膝不由自主的顫抖。“對不起。”“如果各位制作人可以給我重新開始的機會。”他再次直起背,眼里閃爍著一點細碎的清光,眼眶鐵烙一樣的熱,但他穩(wěn)定住情緒,穩(wěn)定住聲音,他要把話說完。于斐又一次看向臺下,看著樂時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眼輕緩地眨了眨,像是一個代表肯定的支持。“我會出道的?!?/br>他向深淵奮力舉起手臂,手掌緊握,向這世上所有人,發(fā)出了無聲的吶喊。“我一定會出道的?!?/br>在這一瞬間,一直注視著他的人,發(fā)出了掌聲,掌聲震碎漆黑的世界,那些黑暗分崩離析,太陽從四面八方照進來,更多人在鼓掌、首肯,光亮下也有懷疑不屑的黑暗,可他錯愕地睜大眼睛,身邊素不相識的人向他投來擁抱,李想看著他的手勢,微微一笑,也輕輕揚了揚拳頭。像他青年時對黑海伸出無聲怒嚎的拳頭,這孩子坦率地向世界發(fā)出了自己的挑戰(zhàn)。“第十二名,總第667298票,WMC公司練習生,樂時練習生?!?/br>萬幸沖過來抱了樂時一下,他還沒從剛才于斐那一番話里緩過神來,有些懵懂疑惑地看了看萬幸,心里剛平復的鼓動又踩著瘋狂的節(jié)拍碰撞起來,他站起身,的組員過來與他擁抱,唐之陽揉了揉他的發(fā)頂,說:“去吧?!?/br>“不愧是我樂哥呀!”“下次爭取進前十!”他小跑著登上舞臺,一只眼睛的視線有些搖晃,另半邊仍舊隱隱作痛。不久前他曾經(jīng)在這里進行過等級初測評,也從舞臺的角落偷偷張望,看見于斐唱歌的模樣。他從前不知道沒日沒夜的努力能夠換來什么,但如今他明白了,他離出道或許是有那樣熹微的希望的,他不是那個在出道組內(nèi)永遠被排斥在外的背景板,不是舞蹈老師扼腕嘆息的可憐練習生。愛他的人能夠看到他,他忍痛注視他愛的人,注視這個世界。樂時接過麥克風,他總不是擅長羅織華麗語言的人,只是言簡意賅,把所有話說到最利落干凈的程度:“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大家、指導我的導師,”他一頓,眼珠微微一動,沒有過多的猶豫:“也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