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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粗糙,杯身有隱隱約約的劃痕,顯然上了年紀。于斐把那只杯子端起來,接了點涼水,借著點溫熱的晨光,一口氣喝到了底,純凈水好像有點甜苦的味道。杯子來自于一年前的磨合期,那時候他們天天吵架,為屁大點事情頭破血流。盡管知道分寸,動手的時候卻免不得會跌碰東西。不知道是什么緣故,那次折騰得很厲害,于斐把人壓在桌上,樂時把他的嘴唇咬得出血,他由此氣急。他們接疼痛的吻,連沾染淚意的低吟粗喘都是憤恨的,樂時在最后把手臂繞在他脖頸上,力氣大得幾乎叫人窒息,從缺氧的境地里扭曲地生發(fā)出更多快意。樂時像垂死的動物一樣嚙住他的喉結,因為他已經忍不住喉嚨里的嗚咽。于斐記得,那天樂時無意識地哭得太厲害,身體輕微地抽搐,連胸腔鼓動的聲音都泡在水里似的,潮濕而沉悶——于斐這才意識到他過火了。樂時脫力松手的時候,手臂碰到了桌面上的陶瓷杯,他們所有的爭吵和激情,在一聲沉悶的碎音里繳械投降。樂時冷著臉收拾,收拾完了關門就走,顯然,他壓下去的怒氣還沒有宣泄干凈,又騰然地起了一層。倒是于斐氣消得快,又覺得愧疚,一個人在宿舍坐立不安,盯著那碎杯子瞅了半天,碎片好像扎在他背上。到樓下轉悠一個晌午,只找到一家開了半年,天天都鬧著清倉倒閉的十元店,期期艾艾地重新添了個新的。那天夜里,桌上擺著兩個杯子,一個白的,一個黑的,款式還都一模一樣。他們面面相覷,沉默許久,于斐先笑了,拉過樂時的手,他們道歉、擁抱、撫摸、親吻,最后和解。于斐端著空杯子,發(fā)了會兒呆,回憶像潮水一樣涌進腦海,又退潮地匆匆離開,留下一片空白。事情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可他與過去的自己卻相隔山海了。好像自己這樣的年歲,三五年就足夠記念一輩子,他和樂時從相識到相愛,也不過兩三年的功夫,好像喜怒哀樂的滋味都已經一一品嘗過了。他在變,樂時也在變。樂時變得更溫柔了,他會向朋友真摯地傳達自己的好感,會說“我喜歡你”,也會露出更多的笑容了。于斐正出神,床鋪上窸窸窣窣地起了些響,樂時抱著被子坐起身來,眼睛朦朧地左右看看,手掌向身邊的空白摸了摸。于斐看笑了。他的小貓好可愛。他在心里柔和地感嘆。一輩子很短,他要做的事情、要面對的煩惱多得盛滿了人生,可一輩子又很長,長得他可以走過那些山脈和海洋,與過去的人們一一告別,踏上新的道路,奮力去尋找那個充滿光芒的地方。他始終相信,那個地方一定有舞臺,聚光燈,和他最愛人的一個吻。微博沸得像鍋粥,樂時和于斐都是不開消息提示的人,手機揣在兜里,休息日過得無風無浪。唐之陽下午去超市,打算買點晚飯的食材,稍帶兩個不怎么下廚的人,在蔬菜區(qū)好奇地探頭探腦,為一把香菜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樂時表明立場:“這是每道菜的靈魂?!?/br>于斐兩眼發(fā)黑:“我看你是想毒死我?!?/br>兩個人的家鄉(xiāng)不一樣,口味也不一樣,唐之陽在思考菜譜的時候問過,樂時其實愛吃濃油赤醬的咸甜口,于斐對齁甜的東西避之不及。一問兩個人一起的時候怎么解決飲食問題,回答是各吃各的,住在一起的時候手藝也不怎么好,往往隨便吃點速食食品,三餐湊合湊合就過了。唐之陽對此焦頭爛額:“你們這個生活水平……算了?!?/br>他想起闞君桓也是這個樣子,反倒是自己像個不正常的人。唐之陽把香菜放進籃子里,于斐哀愁地嘆了口氣,唐之陽微微笑著使喚兩個人去捉蝦,打開手機看自己列的清單,出門時給闞君桓發(fā)了消息,但他沒有回復。周末的超市人滿為患,攜家?guī)Э诘募彝D擠挨挨,唐之陽低著頭,向前走了幾步,腰卻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他向后一踉,下意識扶住了眼前的嬌小人影。是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她的手里抱著一個裝滿蘋果的塑料袋,沒來得及封口,那些紅彤彤、脆生生的蘋果,骨碌碌地散了一地。女孩的臉一皺,委屈巴巴地蹲**體要哭。她穿著一條鵝黃色的娃娃裙,蹲下時像一只剛出生的小雞仔。唐之陽蹲**,替她把果子一個一個撿好,那小姑娘卻把袋子往他的懷里一推,怯生生說:“掉在地上了,都臟了,我不要了?!?/br>說完,她轉身就跑,黃色的影子在擠擠挨挨的人群里,仿佛一朵盛開的漂亮雛菊,顯得格外鮮明突出。唐之陽站起身,抱著那袋水果愣了一陣。分明是不相干的事情,卻有莫名其妙的心悸和不安,奇怪地涌上心頭。他低頭又看一眼消息欄,空空蕩蕩,沒有回應。唐之陽擠過去向rou類區(qū)的人群,在水產區(qū)的角落停下,一只奄奄一息的草魚臥在他身邊的水缸里,供氧管的氣泡延綿不絕,在水面聚起一片雪白的浮沫。他撥通了闞君桓的手機號碼。“君桓?”那頭靜了許久,他聽到沉悶的玻璃相撞的聲音,好像水杯擱在了桌面。闞君桓的聲音十分平靜:“怎么了?”“……沒事。”樂時和于斐拎著一袋蝦向他走過來,唐之陽向他們點點頭,活蝦在袋子里耀武揚威地跳動,發(fā)出沙拉沙拉的聲音,“我們大概半個小時之后到你家?!?/br>“好?!蹦沁吇貜?,似乎經過短暫遲疑,闞君桓用平緩的語氣說:“小區(qū)門口有一家花店,早晨忘記把訂的花拿回家了。有勞你幫我?guī)н^來。”唐之陽應了一聲:“我知道了。那我們過會兒再見?!?/br>那頭又靜,每一次的停頓都比上一次時間更長,唐之陽以為是手機的信號不夠強,耳邊卻傳來一聲十分溫柔的應答,闞君桓對他說:“再見?!?/br>短暫的通訊掛斷了。樂時看著唐之陽的臉,輕輕碰碰他的手臂,問:“哥,你沒事吧?”“嗯?”唐之陽恍惚地回過神來,視線這才清晰的聚焦,卻第一眼看見了樂時身后的那個方形魚缸,無人青睞的草魚翻著白肚皮,沉在缸底,徒勞而無望地翕動著魚嘴。唐之陽移過視線,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話說出口時,竟然有些驚恐的顫抖:“沒、沒事……”有一股陰冷而濕滑的嘔意,順著他的心跳突兀出現(xiàn),唐之陽皺起了眉頭,這感覺對他而言并不陌生,那是他的夢魘。于斐將蝦放進購物車里,回頭問他:“還要買什么?”唐之陽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