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說實話。”

鯉總管看她神色，低聲問：“屬下想問，如果今夜救出紫狐，大王還去‘萬妖大會’嗎？”

他是白河大王心腹，知道對方原本計劃：若闖不過鎮(zhèn)妖塔，就在押送罪妖的路上發(fā)難、或在萬妖大會引起混亂，派死士劫走罪妖。當然這是下下策，成功幾率約等于零。

白河大王翻了個白眼：“不去。”

鯉總管勸道：“大王可以去，只當去探探靈山大王的底。自他稱王，您還未見過他。咱們摸不清他的想法?！?/br>
“他敢有什么想法？”白河大王負手而立，“我身居白河，獨占地利，千丈巨浪為屏、兩岸連山為障。當年雪山大王在時，也知道對我們白河水族，只能結(jié)盟交好，不能攻打。他靈山稱王不過三年，根基未穩(wěn)，怎敢主動挑起戰(zhàn)禍？”

鯉總管看她神色不似動怒，繼續(xù)勸道：“過去三百年，我白河妖民安居樂業(yè)，全憑大王庇護。但今時不同往日，靈山大王在風(fēng)月城舉辦‘萬妖大會’，群妖來朝，此為大勢初成第一步。與我們相鄰的黑山，已經(jīng)全心投靠靈山大王，對我們虎視眈眈……”他話音一轉(zhuǎn)，“既然這次，咱們能與雪山舊部搭上線，大王不妨留條后路?！?/br>
白河大王沒有說話，遙望燈火漸熄的白河城，好像能聽到城中貝殼風(fēng)鈴聲，群妖歡笑聲。

夜風(fēng)吹起她的銀發(fā)白裙，像河畔一朵蒲公英。

☆、第122章

孟雪里一把捂住蜃獸的嘴,想不通廢獸剛才受了什么刺激,膽子突然變大：“得了便宜還不快跑,你這小身板，都不夠他塞牙縫！”

他與霽霄向二層飛掠，離開火池后,塔內(nèi)溫度迅速降低，石階、石壁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直往骨縫里鉆。

“或許是冰室?！?/br>
孟雪里暗想,塔底有老蜃盤踞,一層有火海燃燒，按常理,二層應(yīng)該更危險，守衛(wèi)或機關(guān)更嚴密,以至于白河大王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石階越走越窄，直到被一方沉重鐵門阻斷,霽霄放出神識探查：“里面只有一妖?！?/br>
孟雪里正要破門，霽霄摸出鬣狗妖兵的鑰匙，搶先推門而入：“站我身后?！?/br>
隨鐵門打開,冷氣撲面,夾雜一絲血腥味，鐵銹一般。蜃獸打了個寒顫，那股興奮勁頭才消下去。

門后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孟雪里將真元灌注“光陰百代”,“噌”地一聲，劍尖亮起微光，像一支燃燒的紅燭。

他憑空揮劍，光芒照亮之處，什么都沒有。

忽然，一道嘶啞如破鑼、刺耳至極的罵聲在黑暗中響起：

“送你大爺?shù)娘?，靈山的死走狗，叫靈山來給他爹送終！靈山怎么不來，在家吃他|媽蛇蛻呢？好吃嗎！”

霽霄與孟雪里對視一眼。

二層塔空蕩蕩，罵聲撞在堅硬石壁，來回激蕩，如魔音灌耳，潮水奔騰，從四面八方污染兩人的耳朵。

兩人尋聲向里走，寒意和血腥味愈重，咒罵聲又臟又毒，花樣百出。

霽霄面色不變，充耳不聞。孟雪里卻微微發(fā)窘，這鶴將從哪兒學(xué)來這么多罵妖臟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妖族言詞粗鄙，素質(zhì)堪憂。

直到“光陰百代”的光芒照亮一截鐵鏈，孟雪里一怔。

咒罵戛然而止，變作一聲喝問:“你們不是妖兵，是誰？！”

但見一只巨大白鶴伏在干涸血跡中，雙翅展開足有三丈，占據(jù)半個石室。

十余條鐵鏈自四面石壁、層頂、地面伸出，穿過鶴翅、鶴足、鶴頸，將巨鶴牢牢鎖死。鐵鎖每條足有手臂粗，覆著一層白霜。

那些陰寒至極的氣息，竟是由這些鎖鏈溢散出來的。

白鶴頭頸、胸膛還算完整，雙翅羽毛殘破，僅剩稀碎血rou，被低溫凍結(jié)，掛在森森白骨上。

如此凄慘還有力氣喝罵，實在出乎孟雪里意料。

霽霄微微蹙眉，垂眸打量鐵鎖。孟雪里傳音問道：“不對勁？”

霽霄道：“穿骨鏈，人間法器?！?/br>
“你能砍斷嗎？”

霽霄點頭。

既然有破解之法，孟雪里便沒往心里去：“可能靈山旗下有通往人間的商路，就像‘亨通聚源’?！?/br>
他更關(guān)心眼前這只鶴妖。

鶴妖見他們走近，血絲渾濁的雙目驟然射出精光，似要看透兩人來路。

孟雪里淡淡問道：“你想活還是想死？”

鶴妖啞聲冷笑：“想活又如何，想死又如何？”

“你若想死，我給你個痛快，省得你再受折磨。你若想活，我們砍斷穿骨鎖，放你自由?！?/br>
鶴妖不信，嘲諷道：“哈，說得輕巧！此鎖為人族厲害法器，有鎮(zhèn)妖符文加持，只要你運起妖力，就會被鎖上符陣反噬……”

“錚”然一聲脆響，白鶴忽覺后頸一涼，劍風(fēng)擦過面頰，緊繞脖頸的鐵鎖應(yīng)聲而斷。

白鶴表情瞬間凝固。

霽霄平靜收劍，孟雪里從懷中取出一張薄紙，讓對方借著微光看清楚。

“雪山印鑒！”鶴妖驚疑不定，神色變得復(fù)雜，“你們是，雪山大王的屬下？”

孟雪里：“我有問題要問你?！?/br>
他主動幫白河大王救妖，表面條件是一間白河城商鋪。其實有些問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夜探鎮(zhèn)妖塔，找兩位靈山舊將尋求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么樣的答案。

或許答案不重要，真相不重要，因為他已經(jīng)轉(zhuǎn)世為人，還因禍得福與霽霄結(jié)緣。但問出那些問題很重要，面對過去的失敗很重要。

這是道侶給他的勇氣。

白鶴卻誤會了：“太遲了?！?/br>
任何大妖見到“雪山舊部”，都會以為他們要招兵買馬，推翻新王，為舊王報仇雪恨。但舊王身死，新王如日中天，此事注定不成。

白鶴道：“我不會再為任何妖王戰(zhàn)斗。你們走吧?！?/br>
“不用你戰(zhàn)斗?！泵涎├飭枺叭昵?，靈山大王因何事起反心，何時開始計劃反叛，你可清楚？”

白鶴沉聲道：“大局已定，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雪山大王注定失敗，沒有巨蟒起事，也會有別妖！”

雖然逃生機會擺在眼前，白鶴仍不假辭色，渾不怕惹怒“雪山舊部”，被一劍了結(jié)性命。

孟雪里一怔，霽霄替道侶追問：“為何？”

“雪山那套‘眾妖平等，妖不吃妖’的理想，在妖界根本行不通。大妖制裁小妖，小妖侍奉大妖，才是妖界亙古不變的法則。我反對靈山，因為他太殘暴，但我也不支持雪山?！?/br>
白鶴見對方?jīng)]有動怒，語氣稍緩和：“最初都很簡單，大家因為‘讓妖族更強大’，這種遙遠又美好的想法聚在一起，一腔熱血，憧憬未來，開始南征北戰(zhàn)的漫長斗爭。但斗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