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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道士抖抖唇：“小道的‘一枕秋夢’難配得緊…”

    朱眉臉極為白凈，反襯得刀疤殷紅如血：“那我就把你個道士扔過去?！?/br>
    瘦道士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當(dāng)這位朱郎是個正義之士，不曾想，竟也是個不擇手段的，忙從腰間翻出一個紙包，兜頭就往始一臉上砸了過去。

    始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這種兒戲手段也要藥翻他，朱眉見機卻極快，一塊飛石脫手而出擊破紙包，頓時一陣薄煙散開，始一閃避不及，拿手掩鼻，他身后幾個水手嗅得被風(fēng)相送而來的迷煙，噗通噗通栽倒在地。始一暗道不好，身形晃了幾晃，倦意襲來，強撐好一會才不甘倒地。

    朱眉還不放心，上前又沖始一后頸一手刀，徹底將砸得死暈過去，這才收刀靜立一邊。

    樓淮祀盯著他怔忡半日，朱眉是他兄長引見的，他本以為行事規(guī)板，沒想到竟也是妙人。

    姬景元送的一個太醫(yī)本就是醫(yī)治始一的，聽到動靜，從船艙搶出來，看地上血葫蘆似得始一，驚呼一聲：“啊呀，這可如何是好，才養(yǎng)得半好，不知費了多少良材寶藥，怎又命懸一線了？”他急奔過來，想要把始一拖回艙中醫(yī)治。

    “慢著慢著?！睒腔挫胂肫鹨皇?，跑過來，蹲在始一旁邊，掏出一枚小小的青玉瓶，倒出里一點無色無味的水沾濕手指，沿著始一的臉頰慢慢蹭抿，隔了一會，從始一的臉上揭下一張面具來。

    沒想到始一死氣沉沉硬梆梆好似活兵器，竟生得一張稚氣未脫的臉，眉目清秀。樓淮祀邊驚愕地指著始一說不出話，邊還不忘順手牽羊?qū)⒚婢呷M了自己懷里：“他他他……”

    太醫(yī)見怪不怪，笑道：“小郎君，我雖不知始一年歲幾何，大許他自己也不知，只觀他身形骨相，便知尚不過雙十，自是乳臭未干?！?/br>
    樓淮祀摸摸鼻子：“我還當(dāng)他與我阿爹年歲仿佛呢?！笔家粺o父無母，不知生時，姓不明，名不真，小小年紀習(xí)得一身武藝，不知吃了多少的苦頭，身為暗衛(wèi)本該不見天日，無蹤無跡地死在哪次刀光劍影之中。他際遇這般凄慘，自己竟還搜刮壓榨于了，狼心狗肺如樓淮祀都有些心生不忍。

    衛(wèi)繁在旁也有點唏噓，他們出行吃的穿的一樣不缺，山珍海味都帶出得不少，再兼各種藥材。因著始一失血過多，衛(wèi)繁領(lǐng)著綠萼綠俏幾個比對著藥膳食方燉滋養(yǎng)盅品。

    綠萼捧著厚厚一本冊子，有些擔(dān)憂：“娘子，四娘子的外祖家未曾聽說出過郎中大夫，也未曾開過食肆酒樓，這本藥膳食方墨跡又新，真的可用？”

    衛(wèi)繁道：“四meimei的外祖家一方巨賈，歷來富貴之家都有傳家的食方，四meimei定是從她外祖家抄錄來為我添妝的，再說，我也翻過幾本醫(yī)書，這些食方的藥材都是相輔之用，不見相克之處。既如此，就算沒有功效，也不會什么損傷?！?/br>
    綠萼拍手夸道：“原來如此，到底是小娘子聰敏，不似婢子，沒什么見識。”

    衛(wèi)繁有些得意地一揚眉。

    她幫著始一燉補湯，樓淮祀醋都呷了一缸進去，悶悶地坐在俞子離那吃悶酒。

    俞子離上船后嫌樓淮祀這些人太快聒噪，只和梅萼清賈先生一處飲飲茶、下下棋，或與江石談?wù)勆藤Z之道，再或是清輝如霜夜在船頭撫琴一曲，再嘆無子期岸上知琴音何許。

    樓淮祀腸酸胃皺，看什么都不順眼，見俞子離取江水烹茶，怪腔怪調(diào)地道：“師叔的水是幾時取的啊，是船尾取的還是船頭取的??？我見粗婦就在船邊洗溺桶……”

    俞子離氣得臉都青了，毫不留情地把樓淮祀轟了出去。

    船上就這么點地，樓淮祀無事可做，船頭船尾逛了個遍也沒打發(fā)掉多少時暇，轉(zhuǎn)了半日又轉(zhuǎn)回了衛(wèi)繁身邊。衛(wèi)繁的湯品在爐上咕咚咕咚冒著煙，濃香撲鼻，她見樓淮祀滿臉落寞，心疼起來，想著一鍋湯品，饒一碗來也不打緊，始一一人未必吃了，遂盛了一碗給她樓哥哥。

    “衛(wèi)meimei喂我。”樓淮祀得寸進尺道。

    “不害臊。”衛(wèi)繁刮刮臉羞他，羞歸羞，卻真?zhèn)€持勺喂他吃湯。綠萼等人羞紅了臉，飛也似得走了。

    這一吃卻吃出事來，到了晚間樓淮祀只感燥熱難安，狂飲一壺涼水也不解燥意，只想見衛(wèi)繁一面。他與衛(wèi)繁房間相鄰，一拉開門，艙門緊閉，姬明笙特遣來的一個婆子兇神惡煞地守在門口，端得殺氣騰騰。

    “小郎君要是受了風(fēng)熱，去抓一帖藥來?！?/br>
    衛(wèi)繁在里間聽到響動，以為樓淮祀生病，赤腳跳下床，欲開門就被婆子塞了回去。這婆子萬年棺材臉，費了老鼻子勁才擠出一個勉強能入目的淺笑來：“小娘子已就寢，不好出來。小郎君自去吃藥就好?！?/br>
    樓淮祀一咬牙，去船中揪了太醫(yī)起來，太醫(yī)一診脈，嘶嘶半天，一言難盡道：“小郎君這是吃得什么大補之物，龍精虎……”見樓淮祀陰著臉，知趣，“無妨無妨，尋常之事，小郎君尋個通房丫頭或清俊小廝，出了燥氣便好，不用吃藥，不用吃藥，哈哈哈……”

    樓淮祀深吸口氣：“你給我開副藥來?！?/br>
    太醫(yī)大為不解，想了想，也是。樓二郎君身邊沒用丫頭，身邊朱眉、始一，朱眉鐵骨錚錚，敢動他，說不得能干出弒主的事，始一把自己折騰得小命都快沒了；樓二夫人的四個陪嫁丫環(huán)倒是如花似玉，偏好似要放出許人意思。余的，就剩衛(wèi)家陪嫁來的一堆侍婢……太醫(yī)打個哆嗦，小心道：“小郎君，沒有這等降火之藥啊，要不委屈委屈，收了一個差不多點的……”

    樓淮祀氣得一拳上去把這個老不羞的太醫(yī)砸了個烏眼青，轉(zhuǎn)身氣呼呼地砸開俞子離的門。

    “師叔，把師祖的那什么藥給我一丸。”

    俞子離吃驚之下咬到舌頭，痛得人都結(jié)巴了：“你……你……”

    樓淮祀?yún)s是越想越美，左右他要忍個兩年，吃了藥無所顧忌，大可放心與衛(wèi)meimei同床而枕、夜夜相擁而眠。

    俞子離聽他的盤算，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樓淮祀一眼，真取了一丸藥出來托在掌心：“你師祖留下的這藥，服用后三年不能行房，你真?zhèn)€要吃？”

    樓淮祀搬了搬手指，算了算，道：“劃算?！蹦槠鹚幦M嘴里就吞了下去。

    俞子離掌上一空，看他的目光都變了，一時憶起樓長危臨行前的相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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