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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變成他的眼鏡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

分卷閱讀2

    。

    許愿成天待在不見光的眼鏡盒里,正睡得朦朦朧朧的。店主人一家三口都在,夫妻倆在看電視新聞,兒子坐在一邊頗為不耐煩地寫數(shù)學(xué)作業(yè),鉛筆在草稿紙嘩嘩嘩地響。

    “您好,歡迎光臨?!?/br>
    隔了一層盒子,機械招財貓的聲音像往常那樣響起來,也像往常那樣聽得不太清楚。

    但眼鏡店的主人并沒像往常那樣對上門的客人心不在焉地冒出一句“來點什么”,而是訝然噢了一聲,有幾分拘謹?shù)卣f,“您終于來了。”

    草稿紙上嘩嘩的聲音立馬無影無蹤,像是寫作業(yè)的小學(xué)生縮了脖子,別說制造噪音了,連動也不敢動。

    那個把搗蛋鬼嚇得不敢出聲的人并未多話,只是把錢夾里的單據(jù)取出來放在桌上。

    被店主從柜子里拿了起來,朦朧睡意里,許愿又感到一陣失重感。但這一次,失重感很快消失,被接住了。

    是在人掌心里,很穩(wěn)很安全。

    那人拿著她走出去,她也在盒子里漸漸醒過來,聽見隔壁音像店里的洗腦神曲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這一次似乎唱的是——“你要吃個大勺子,我給你個大胖子,勺啊勺,胖啊胖,人到中年就怕胖啊就怕胖?!?/br>
    許愿:“……”

    不管這個買眼鏡的人是個什么兇神惡煞大灰狼,以后不用聽這些神曲就是好事。

    音像店神曲旋律漸漸淡去,一陣模糊的車聲人語,繼而是開關(guān)車門的聲音,一切喧囂都被關(guān)在車外了。

    車里很安靜。

    許愿暗自祈禱這人好好對待新眼鏡,不要隨手把她丟在副駕駛座上,她不喜歡那種被丟進半空的失重感。

    好在這人大概有個好性子,沒把她丟出去,是輕輕放下去的。

    汽車發(fā)動。

    不多時,這人開了車上的音樂。

    在眼鏡店里聽了差不多一個月古怪洗腦神曲的許愿在聽到那輕柔低緩的旋律時,耳朵像是被溫水洗滌一般舒柔,而且,還有一種他鄉(xiāng)遇了故知的驚喜。

    。

    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支曲子,高三備考壓力最大時,經(jīng)常就在課間趴在桌上小憩,耳朵里塞一只耳機,聽的就是它。鋼琴輕而溫柔,大提琴沉而憂郁,高低婉轉(zhuǎn),一呼一吸,能讓心里靜下來。

    當(dāng)然,那時讓心里靜下去的不只是音樂,更重要的是搶了她另一只耳機的、跟她聽同一支曲調(diào)的人。

    他那時候還很喜歡她。

    按理說,在這種物非人非的情境下想到把自己給甩了的初戀,很該文藝一把憂郁一下的。但眼鏡沒手沒腳,顯然缺少硬件條件。

    ——

    嗒。

    到家了。

    買眼鏡的人不知是隨手把她放在了什么地方,大概是桌子上。隔了一層眼鏡盒,屋里所有的聲音都聽得不太真切,像夢一樣。

    一陣窸窣,那人脫了外衣。

    腳步聲。拉門聲。

    靜了一會兒,淅淅瀝瀝的水聲,是在洗澡。

    雖然什么也看不見,但許愿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作為威懾著搗蛋鬼的“大哥哥”,對方顯然是個年輕男人。

    男人洗澡的時間很長。也許他有潔癖。也許是累了,在蓮蓬頭熱水沖刷身體的溫度里休息。

    水流停了。

    又一會兒,拉門聲。沒聽見腳步,可能他是赤著腳從浴室里走出來的,不知他走到哪里去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屋里響起輕柔的音樂。

    仍是,。

    房間里靜極了,只有這音樂,高低婉轉(zhuǎn),一呼一吸,鋼琴輕柔的樂符在林間優(yōu)游,而低緩的提琴做著一場追不到的追逐。

    這支曲子里其實是一個不太歡喜的故事。

    一個姑娘和一個少年相戀,她喜歡在林間跳舞,而他坐在一邊帶笑畫畫,畫她最美的樣子。后來一場誤會,她嫁給了別人,他憤然離開。四十年后,成名的老畫家回到故鄉(xiāng),聽聞年少時愛過的姑娘前不久去世了,一輩子凄苦,丈夫?qū)λ谴蚣戳R,結(jié)婚沒幾年就失去了青春美貌,成了個哀哀戚戚的黃臉?gòu)D人,又窮。

    他背著畫板,腳步遲緩,走到四十年前兩個人幽會的樹林。

    樹林已經(jīng)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伐木場,太陽照出工廠鐵門冰涼的金屬光,門后丑陋的機器在嗡嗡作響。

    他站在這里出神。

    恍惚又看見少時最愛的姑娘,她穿著輕盈的白裙子,腳下一雙紅舞鞋,在復(fù)蘇的林間無憂無慮地為他跳舞。

    后來幻影中的姑娘漸漸停下來,轉(zhuǎn)身對老畫家微微一笑,在微笑中,在春日的夕陽里消失了。

    一舞末了,樂曲終了。

    時間會抹平一切么?

    時間并沒有如許力量。

    有的人扎根在心里住下,哪怕后來再也不見面,思念的根系也只是越來越繁盛,穿透心臟,延伸到長長短短的血管里,揪住全身,日日不得安寧。

    許愿又想起程楚歌。

    ——

    眼鏡盒外的房間里沒有開燈。

    入夜了,寬大的玻璃落地窗下是一片華燈初上,交錯的街燈,別家的燈火,到處都亮。

    而這間黑漆漆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是窗前男人手指間的煙頭,紅紅的一個點,燙。

    他赤著腳,浴袍裹得隨意。他其實并沒有抽煙,只是把煙拿在手上,看著窗外出神。

    的曲調(diào)仍在耳邊響。

    曲子里,一個故去的姑娘在林間起舞。

    曲子外也有這樣一個故去的姑娘。

    她在窗戶外面的夜影子里做了個文藝范,抬頭假裝專注地看著天上的星星,偶爾破功,回過頭來沖他笑。

    指間香煙漸漸燃盡了,紅光倏地更亮了一下,繼而熄滅。

    屋里沒有光了。

    后來夜深了,城市的燈火也慢慢熄了下去,一片沉寂的黑暗里,窗外看星星的姑娘也終于不見了。

    他終于低低說了一句話。

    “……愿愿?!?/br>
    第3章

    人作為有意識的存在者,理應(yīng)享有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權(quán)力——即使沒有,至少也不應(yīng)該大清早被人舉在半空里擦個不停,渾身上下蹭得直癢。

    然而眼鏡是不可能有人權(quán)的。

    眼鏡盒里本來又黑又暖,許愿睡得正好。忽然盒子被打開,一陣強光刺在臉上,還沒怎么清醒,又是一陣可怕的失重感。

    像是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人丟上了正疾速上下翻騰的過山車,要不是出不了聲,她一定尖叫出來了。

    被人拿在半空里,什么睡意都沒了。

    對一副眼鏡來說,這樣的高度是相當(dāng)駭人的。

    這也就罷了,身上還被人拿柔白的眼鏡布擦來擦去,力道不輕不重,比被綁在地上撓癢癢還難受,掙扎不得,暈得視線都花了。

    這個人一定有潔癖,從鏡架到鏡片到托在鼻子上的兩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