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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不久。 差不多凌晨四點的時候,程楚歌緩緩睜開眼睛,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地上出了會兒神,終于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澡,回來關了燈,上床和衣而眠。 但又是過了許久,房間里才聽見入眠呼吸聲。 這都快天亮了。 別人都快醒了,他卻才剛勉強睡下。 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又伸出手來,胖乎乎的手指往他臉上戳了戳,說,“主人現(xiàn)在睡得好沉了。” 程楚歌果然睡得深了,被自家被子戳了臉,沒反應。 “開工開工,”毛茸茸的安徒生童話立馬從書架上飛出去,語氣里很有些抱怨,“今天又是這么多瘴氣,累死了?!?/br> 咔嗒。 許愿的眼鏡盒被一把打開,黑暗中,她看見藍牙耳機湊在面前的腦袋。 耳機說,“我們要給他清掃煩惱瘴氣了,你好好看著。等你虛弱期結束了你應該就是最最新手的十級物靈,清掃瘴氣是日常工作?!?/br> 說完它便飛走了。 黑暗里窸窣一陣,一股極難聞的氣味從床上傳過來,越來越重,許愿漸漸喘不過氣來。 那大概就是人類煩惱瘴氣的氣味,他有這樣多的煩惱。 她在床頭柜上都覺得難受,三只小物靈離他那么近,更是幾乎快暈過去了,不敢開口,憋氣憋得眼睛都瞪了起來,手里抓著白霧狀的小掃帚,唰唰唰地掃著。 天漸漸亮了起來,屋里的瘴氣也慢慢消了下去,總算是能呼吸了,藍牙耳機低聲哼起歌來,安徒生童話也終于能開口嘰嘰咕咕抱怨幾句。 —— 早上七點多。 春日的朝光來了,一抹淡金薄光從陽臺落地窗進了屋,在地上拉出個斜方光影,床上這邊仍還罩在朦朧昏暗里。 向來早起的人即使晚睡,醒得也很早。 初醒時程楚歌聽見倏倏幾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慌忙在空中飛過,但真睜了眼,房間里一切如常,東西都在該在的地方。 ……那聲音大概是沒清醒時的錯覺吧。 他坐起身來,微微皺著眉頭揉了揉太陽xue。 昨天意在跟嫌疑人套話的飯席上喝得多了,有些宿醉的頭疼,但睡眠確是治療情緒的良方,睡得雖不久,倒是沒昨晚上那么煩悶了。 頭疼稍緩后他下了床,鞋也還沒穿便往浴室走過去。潔癖早上起來第一件事自然是去把自己弄干凈。 過了一陣,淋浴水聲從那邊窸窣傳來,臥房里一直緊繃著神經(jīng)的三個物靈才算是松了口氣。 把自己擠在書架上“安徒生童話”最先急急開口?!芭?!嚇死了!他睡醒前怎么老這樣一點征兆都沒有?” 被子也心有余悸,“真險啊,要是被發(fā)現(xiàn),阿被就沒啦?!?/br> 同樣驚魂未定的藍牙耳機從床頭柜上輕輕飛起來,到臥房門口往浴室那邊望了望,嘆氣?!罢螝膺€沒掃完,像這樣帶著沒掃完的舊瘴氣就起床,他很快就會不高興的?!?/br> 它頓了頓,自責起來?!耙俏疑蟼€星期成功突破就好了……七級物靈掃瘴氣很快的。” 這一陣聲音低微的交談持續(xù)得不長。 屋主人大早就要出門,洗澡洗得很快,不一會兒,浴室那邊的淋浴聲便停了。 拉門聲。 帶水的腳步聲。 臥房里剛還在嘀嘀咕咕的物靈們全裝出一副乖巧無事的樣子,該在哪兒在哪兒,一點動靜也沒有。 春日清晨的陽光是微薄的,帶著一層淡金色,落在人皮膚上像給人染了一層薄光。 耳機方才一時陷入自責,忘了把敞開的眼鏡盒關上。 所以許愿有點瘋了。 一個獨居的男人洗澡時候忘了拿浴巾和換洗衣服,回了自己屋里來拿,當然不需要遮掩些什么。 她慌忙把視線轉到看不見他的地方,但初做眼鏡,對身體的掌控還不是很強——又或許她根本就是忍不住,目光總是一下一下地又往他那邊瞟。 他是好看的。 膚色微暗,泛著熱氣的身體上肌rou線條起伏流暢,每一寸都蘊含著成年男人的力量。而且又是剛洗了澡,那皮膚上還有不?;涞乃∽印?/br> 身上還有傷痕,不多,但左手小臂上那條很猙獰,從視覺上來說倒又給這總是神色冷淡的人添了一份異樣的野性與危險感。 男色是可以誤人的。 許愿一面掙扎一面想,你好看,所以活該你倒霉被人看……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你,誰讓你自己引狼入室?guī)一丶业摹?/br> ……不,等等,她不是狼。 好在——或者誠實一點說,可惜——程楚歌衣服穿得很快,而且穿好了衣服就早餐也不吃地出門了。 —— 客廳的神曲聲音這么大,許愿實在想不通為什么程楚歌的鄰居還不去投訴他。 “哎呀,哎呀,你有一顆大白菜,我有一顆大青菜,大青菜啊大青菜,大白菜啊我的愛,不吃白菜不算愛……” “你要吃個大勺子,我給你個大胖子,勺啊勺,胖啊胖,人到中年就怕胖啊就怕胖?!?/br> 只要主人不在家,家里就是物靈的天下。 程楚歌家里是童話書在陽臺蕩秋千,被子在半空里抖抖嗖嗖地跳舞,本該很有音樂品味的藍牙耳機則在客廳里隨著洗腦神曲的旋律優(yōu)雅地晃來晃去,陶醉得很。 別人家里大概也是類似的混亂情景。反正,許愿剛才親眼看見一口高壓鍋從窗外飛過,鍋在拼命飛,鍋里的空調遙控器則在尖聲高喊——快啊快啊快啊主人就要回來了! 所以說,有時候要是突然找不到家里的什么東西,說不定就是它們趁你不在家的時候溜出去玩了,一時間沒來得及趕回來,等什么時候你睡著了,才偷偷摸摸溜回來躺好。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許愿終于能動了,像在身上凍了很久的冰慢慢化開,全身回暖,有些酸麻。 這時候家里的另外三只物靈湊在眼鏡盒前看著她,六只眼睛同時眨了眨,然后安徒生童話重重地呸了一聲。 許愿:“……?” 藍牙耳機很有幾分羨慕?!澳阋怀鎏撊跗诰褪瞧呒壩镬`了啊……” 被子說,“好厲害啊,你以前一定跟主人很熟吧!” 許愿許久沒說過話,開口時聲音沙啞。“……七級?” 耳機指了指她腦袋頂上,“你有七級物靈的光環(huán)。” ……光環(huán)? 不是她想的那種吧? 她試著cao縱硬邦邦的身體,沒能像三個小伙伴一樣長出霧氣手腳,倒是兩只細長的鏡架微微一動,飛到了半空里。 人是不會飛的。 生平頭一次無依無靠地懸在空氣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稍一松懈就可能會摔下去。 許愿覺得四周的空氣都是涼颼颼的。 她盡量不往下看,不太嫻熟地上下晃悠著飛進了浴室,在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