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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的中考分數(shù)。 但是,沒有“許愿”。 第十七名只有個孤零零的程楚歌。 許愿怔了怔。 他夢里沒有她。 她抬眼,在公告玻璃窗的反光里看見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沒有五官。臉上是平的。 她與那些他從來不曾認識的路人是一樣的。 —— 許愿走在校園開學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都不需要看路,腳下本能地便往高一時的教室走,迎面碰上了幾個有五官的人,他們是她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有些在初中就認識了。 可他們嬉鬧聊著天走過她身邊,就像是沒看見她。 仿佛她在夢境主人認識的世界里隱形了,消失了。 走過一段斜坡,到了體育館門前的岔口往左走,進了第三教學樓正門,右拐,上樓梯,到了三樓便直走,第三間教室。 理科實驗班,高一14班。 窗外恰好對著教學樓下來大梧桐樹的樹冠,綠森森的,總有麻雀在里面吵鬧,有時甚至會飛進來。 許愿走進去,在昔日的同學們中間找了自己當初的位置坐下,滿教室的人她全認識,滿教室的人里只有她沒有臉。 誰也沒來跟她搭話,誰也沒看她一眼。 她耐心地等,她記得這一天。 九點了。 走廊盡頭略顯刺耳的鈴聲驟然響起來,教室里靜了,剛與新同學搭了會兒話的新生們老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略微緊張地等班主任進來。 教室里還有一個位置是空的,就在許愿左手邊隔了一段走道再往后數(shù)兩排的位置。因為有個人遲到了。 嗒,門開了,班主任秦老師走進來,講臺上威嚴而不失友好的開場白說了沒兩句,教室門被輕輕敲響,有人在門外帶笑說了句不好意思。 許愿抬頭看過去,就像當年那樣。 一模一樣的教室,一模一樣的九月陽光,一模一樣的門外遲到的清瘦少年。 十五歲。 開學第一天就遲到,這樣窘迫的事情,他卻不慌不忙,臉上的歉意有恰到好處的禮貌,又帶著笑,誰能對著他生起氣來? 秦老師反正沒生氣,說了句沒關(guān)系,抬抬手讓他進來了。 他在全班的注視下全然沒有緊張的樣子,單肩背著書包從容進了門。滿了人的教室里只有一個空位置,那么顯眼,他本該一眼就看到。 可是他當年在這間秋陽傾落的教室里第一眼看見的不是他的空位置,是與那個位置隔了右手邊一條走道再往前數(shù)兩排的姑娘。視線相對只一瞬,她低頭移開視線,他腳下微微一慢。 但在這個夢里,他根本沒有看見她,路過她身側(cè),徑直到位置上坐好了。 講臺上的秦老師繼續(xù)著她屆復一屆的開場白,內(nèi)容無非是鼓勵大家要好好學習,心無旁騖,偶爾適當?shù)貐⑴c學校的文體活動,比如話劇比賽。 許愿沒聽。 當年沒聽,現(xiàn)在也沒聽,低著頭看指甲,回想他剛才路過身側(cè)時的腳步聲。指甲上落過他的影子,仿佛就有了一份看不見的分量。 秦老師說完了開場白,又說接下來選班干部。 理科實驗班里好像沒幾個人熱衷于做班干,除了班長是三選一,其他基本是等額選舉,一個位置只有一個人報名。 一圈名目的班干部選下來,最后是兩個生活委員,要一個男生,一個女生。 生活委員負責的事情又多又雜,要收班費,要照管教室里的飲水機換水,要把各寢室每周的查寢分數(shù)統(tǒng)計好報給老師,要是有什么需要大家湊錢的班級活動,還得算半天帳。 沒什么人愿意做。 當年,是許愿覺得半天沒人舉手,教室里太尷尬,于是低聲舉手報了名,才說完便聽見左邊后排有個好聽的聲音,說他可以做男生活委員。 那是程楚歌。 后來的事都是順理成章的。都是優(yōu)等生,都是生活委員,時不時找個請教數(shù)學題的借口、找個一起算寢室衛(wèi)生分的借口就搭話,直到有一天她生理痛,體育課請假一個人趴在教室桌上休息,他翹課回來,拿她的小保溫瓶給她倒了水。 瓶子輕輕放在桌子上,他低聲說喜歡她。 許愿說,“哦?!?/br> 拿過水瓶,本來是要喝熱水鎮(zhèn)一鎮(zhèn)肚子疼,結(jié)果手是抖的,水撒了一桌子。心思顯而易見。 但是,此時此刻,這個夢境世界的教室里沒有許愿。 于是當拿著班干部名表的秦老師問“有人愿意做生活委員嗎”,教室里一片安靜,始終沒人回應(yīng)。 安靜。越來越安靜。 先只是教室里沒人說話的安靜,再然后,連教室外面也跟著靜下來了,窗外梧桐樹里麻雀像是被凍住了,不叫喚。 靜。 越來越靜。 教室里的同學們仿佛被凍住,一動不動了,表情也僵在臉上。 世界被按了暫停。 物靈藍牙耳機在許愿耳邊低低嘆了口氣,說,“來了。” 許愿轉(zhuǎn)身看向夢境的主人。 他仍坐在那里,臉上帶著他那時特有的若有若無的笑,手指間一下一下地轉(zhuǎn)著筆。異樣的世界里只有他一切如常。 假裝沒發(fā)現(xiàn)這陽光燦爛的世界在搖搖欲墜。 黑色簽字筆在指間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轉(zhuǎn)得越來越慢,少年臉上的笑意從眼里漸漸退下去,終于,他輕輕把筆放在桌子上,褪去年少時的柔光,神色冷淡如成現(xiàn)實世界中已經(jīng)成年的那個男人,盯著面前的桌子一言不發(fā)。 遠處隱隱傳來轟鳴聲。 一陣洪水般的東西從天際涌過來,鋪天蓋地,但那不是水,是火。暴烈的火,顏色深烈,聲勢浩大地燒毀了火焰里所有的東西。 它們是沖著他來的。 但程楚歌安靜坐在位置上,一點逃的意思也沒有。 許愿慌忙起身跑過去,顧不上別的,拉起他的手就想帶他往外跑,可他毫無反應(yīng),她根本拉不動。 “程楚歌!” 他還是沒動。 她又叫了幾次,急了,連三個小物靈也飛出來用力推他。這邊膠著著,窗外的火海已近了,幾乎已經(jīng)探到窗外,梧桐樹上燒出一片赤紅火樹影子,微微一陣響,聽得人發(fā)慌。 “程楚歌!” 許愿一直往外用力的手上忽然受了一股力,他毫無預兆地反手拉了她一下,她一個跌撞撞到他身上。 他身上是暖的。 抬眼,那雙漂亮的眼睛正看著她。 不是像外面現(xiàn)實世界里一個人類和一副眼鏡在巧合下的視線相對,是他真的在看著她。 他注視她,緩緩收緊拉著她的手,平靜的神色像被什么東西漸漸染開。 “……愿愿?” 許愿怔了怔。他以前從來沒這么親昵地叫過她的名字,他們總是刻意似的直呼對方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