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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接到他們何總的電話,何總讓他把事情推一推。小王為難:“那個,山下先生特意從日本過來考察,這個事前說了是何總親自接待,這樣不好吧?”何笙聲音冷漠:“在我老婆的事面前,其他都靠邊吧。你知道怎么幫我圓。辛苦。”小王:我他媽怎么知道?!我能不能跟對方說我家老總被老婆叫走了!這年冬天竟然下了點雪,何笙的西裝外套著黑色毛呢大衣,脖子上隨意搭一條圍巾,簡簡單單的裝扮令他十分有紳士風度。李凌的圍巾跟他一樣的款式,只是顏色上的區(qū)別。李凌鼻頭紅紅的,眼圈也有些發(fā)紅,何笙摟了摟他肩膀,并沒有說話。“四歲左右我媽帶我去過外婆家,然而那時候和現(xiàn)在區(qū)別太大,我當時小,哪里記得住。等走到一棵老榕樹那,我總覺得熟悉,是不是以前在這玩過?我去問這里的老人,問她們認不認識秀秀這個人,她們竟然記得?!崩盍枵f到這里笑了笑,肩膀聳了聳,“原因無他,竟然是因為我媽悲慘的身世?!?/br>嫁的人太壞了,她過得太苦了,不得不舍了孩子離婚。那年頭改嫁能嫁多好的人?辛苦干了幾年活,累了一身病,沒錢看病,死了。李凌說著說著,嘴唇抖動,像是冷得發(fā)抖,又像是情緒激動所致,何笙輕聲道:“李兒,不說了……”“我恨了她好久,后悔了好久,也恨了自己更久,好累了。”何笙看他蹲下,李凌摸著墓碑上的名字說:“媽,他叫何笙?!崩盍璧臏I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很多很急,吧嗒吧嗒落在土壤里。雪下得比來時大一些,很快,這個世界就模糊不清了。什么恩,怨,悔,恨,全部都模糊了。唯有時間,亙古清晰,明明白白替你記著每一筆賬。“走吧。”李凌對何笙說完,又看一眼墓碑,“我們走啦。今天帶老何來看過,我沒有遺憾了。您好好休息?!?/br>次年春節(jié)剛過,何笙讓小王把他的工作壓縮再壓縮,能在二月底處理完絕不放到三月。小王預感有大事發(fā)生,他跟著何笙也幾年了,這位看似威嚴做事有些任性的總經理他心里還是挺怕的,因為何笙三不五時地給他下達非正常秘書能辦到的事。鑒于知道何笙家里那位是何人,所以小王很多時候是理解的。但是,把下個月的工作指標提前完成,這不是要大家的命嗎?!這已經不是任性了,這是色令智昏!這是昏庸??!小王內心飛過一排貶義詞,只見何笙十指交叉,挺為難地表示理解和贊同,嘴巴卻說:“小王,那就通知下去,下半個月吧。”怎么通知!因為何總要去冰島一個月,所以大家加加油哦,把下個月的業(yè)績趕一趕呢!加油加油加油。小王的心里翻了個大白眼,面上是畢恭畢敬:“好,我去辦?!?/br>李凌如愿以償看到了冰川極光,他讓何笙求一次婚,得正兒八經的,感人至深的。何笙環(huán)顧四周,牽著他的手,走得小心:“凈給我出幺蛾子,都領證幾年了搞這么爛俗的劇情?!?/br>“要不我給你求?”李凌轉到他身后抱著他的腰,下巴擱他肩窩:“看極光,是不是好美?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文盲?形容不出那種美?”那道綠色的極光神秘莫測,初時是一絲綠絲帶,它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寬,開始浮動,周圍暈染著藍的紫的圈邊。它開始浮動跳躍,開始濃淡開始變色,它就在他們頭頂上舞動,一會兒是一條彎曲的彩帶,一會兒是急轉彎的揮毫潑墨。那是祝福的極光,印在愛人的眼里,從他的眼里你看到了同樣認真的自己。“不如你美?!焙误鲜栈啬抗猓诶盍枳焐嫌H了親。一路上李凌嘴角噙的笑都沒消失過,此時他鼻尖與何笙的鼻尖蹭著,若即若離地逗引他親吻,何笙覺得好玩,也笑開了:“怎么這么開心?”“老何,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喜歡我的?”李凌從來沒問過他這個問題,或者類似的問題,諸如,你喜歡我什么,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何笙把下巴磕他頭頂上,認真地想:“高一,你作為新生代表在主席臺發(fā)言。我當時也就抬頭隨便一掃,覺得你太好看了?!?/br>他這話一點也沒有虛假成分。十六歲的李凌真的是好看的,除了一開始性格有些陰郁沉悶,讓人敬而遠之。那天他穿著干凈整齊的校服站在明亮寬敞的主席臺上講話,就像一座紋絲不動的藝術雕像,純潔的高尚的,何笙移不開視線,望著李凌的方向傻笑。“所以,你那個了我——二十幾年了?!為什么?”李凌這時候反而不愿意說“愛”或者“喜歡”,他覺得有點羞。何笙刮他鼻子:“誰知道呢,也許是一種本能吧。很奇怪嗎?我只會越來越喜歡你?!?/br>是很奇怪,李凌想說,總是聽人說喜歡或愛會被時間沖淡。“今天氣氛很好,我應該多問一些?!崩盍柰蝗宦冻鲆粋€靦腆的笑,“嘿,你說說,為什么咱們分開這么久,你都沒再找過別人?還是你都沒喜歡過別人?我是不信的?!?/br>何笙:“怎么,跑這么遠專門問我話呢——是沒有找過?!?/br>李凌后退了一點專注看他:“我真不信?!?/br>“真的,真真的真的?!焙误蠝睾蛨远ǖ难凵衤湓谇胺奖?,“我學習多緊張,平時去打工,一有假期就飛回來找你,我哪來的國際時間來發(fā)展其他愛情?”李凌半信半疑。何笙問:“那你呢?你怎么也沒?”“我?大學半工半讀,畢業(yè)了就工作,要交房租要吃飯,我打著兩份工,就是想也擠不出時間?!崩盍鑷@氣,“要是我以前生活沒那么糟糕今天抱我的也輪不到你。”何笙齜牙咧嘴要咬他,李凌閃躲,呵出來的白霧與何笙的呼吸交纏在一起。李凌前傾著身子把嘴湊過去:“這時候我們應該全神貫注的接吻?!?/br>不時走過幾對情侶,他們臉上帶著微笑羨慕的神情。在炫目多彩詭譎多變的極光之下,在世界的盡頭,他們相愛他們擁吻。李凌年近四十,可是他依然年輕。那股活力與青春在骨不在皮下。何笙與他不同,他呈現(xiàn)出的是一股歷煉和沉穩(wěn)。有時候李凌會恨自己這張圓臉,讓他每次去談生意人家都以為他是李經理的手下。何笙卻不以為然:“你要是不開心可以不干,反正我養(yǎng)你。”“何總這是要包養(yǎng)我?”“對對,包養(yǎng)你到一百歲。”見李凌對包養(yǎng)提議毫無反應,何笙又巴巴地補了一句:“反正到最后也是我陪著你。”李凌還是不理他,勺子在湯鍋里攪動,舀了點遞他嘴邊:“排骨燉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