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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穩(wěn)穩(wěn)站立。秦夏引在其他同事的招喚聲中停了腳步,回宿舍也是一個人,得了閑反倒會胡思亂想,不如和大家一起吃飯。于是,他折回去,一聲不響地坐在了老周旁邊。一桌人默默無語地大口扒飯,本就不豐盛的飯菜很快就見了底,先吃完的人起身匆匆離去,洗完碗筷后便回教室備課。秦夏引吃得慢,到最后就只剩他和老周。這飯不但鄙陋,而且粗糙,秦夏引初來之時仗著脾胃好就狼吞虎咽,結(jié)果逐漸落了毛病,后來只能學(xué)著細嚼慢咽,現(xiàn)在總算對蔣易銘的腸胃病有所體會。“秦老師,你都來了三個月了,你太太會不會有意見?”秦夏引鼓著兩個腮幫子看了眼老周,咕咚一聲咽了下去,冷然道:“我沒老婆。”老周鍥而不舍,“可我聽說你有孩子的?!?/br>秦夏引端起飯盒,用筷子把飯菜胡亂往嘴里一扒,又仰頭灌了半杯熱茶,面無表情道:“我去后院喂豬?!闭f罷便端著飯盒走出了食堂。老周望著秦夏引的背影嘆了口氣,悄悄把剛才對方用過的杯子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他曾經(jīng)是名高中語文老師,離婚多年后來到素潭寨支教,一呆就是五年。自從認清自己的取向后他一度自卑羞愧,直到投身支教后才覺得被人尊重,受人愛戴,而秦夏引的出現(xiàn)點燃了他心底最后的希望,一批批前來支教的年輕人漸漸都走了,唯獨秦夏引留了下來,這不得不讓老周有所期待。“哼哧…哼哧……呼?!吆摺焙笤旱呢i圈里有兩頭土豬。秦夏引跺了幾個灰蘿卜丟給土豬,自己搬了板凳坐在一旁看教材。有下課的老師過來喊他去看片,說是別人進城剛淘來的新片,正是陸垣棠最近的片子。見秦夏引無動于衷,那人又蠱惑道:“秦老師,一起來看啊,聽說陸垣棠這部片難得大尺度,和女主角親熱戲特別多,好像就是因為拍戲才好上的!”秦夏引依舊搖頭,那人嫌他死板,灰溜溜地走了,留秦夏引一人在豬圈旁看書。他的確拿著書,只是那一頁卻很久都沒翻過去,直到兩只豬沒吃飽朝他哼哼,這才起身把剩下的灰蘿卜丟了進去。他仍在努力接受陸垣棠不屬于他的事實,而這正是他一手促成的。那晚酒店一別,他便不再心存幻想,優(yōu)柔寡斷的溫柔只會耗盡彼此最后的希望?,F(xiàn)在的陸垣棠有了家族的庇佑,可以安心發(fā)展事業(yè),也可以毫無后顧之憂地追求感情。他做錯過許多事,也傷害過很多人,他已不能后悔,也不想后悔。他曾慶幸自己前半生的努力鉆營,因此他才有能力彌補過去,他的感情于陸垣棠已無價值,但他的能力尚足以未陸垣棠構(gòu)劃一個完美的未來。在那個未來里,有家人,有朋友,也許還會有妻兒,唯獨不會有他這個錯誤。說來可笑,明明是他的作品,卻從未給自己留下修正的余地。身后不遠處的教職工宿舍內(nèi)傳來年輕人們的激烈討論和的驚嘆聲,秦夏引收了板凳,拿著書去教室上課。他負責(zé)大班的英語和數(shù)學(xué),有時還順帶教授籃球,學(xué)生多是留守兒童,本就天性好動,加之常年父母不在家,平日里就更加調(diào)皮搗蛋,一般溫順和藹的老師都管不住,倒是成日里板著臉的秦夏引教起書來得心應(yīng)手,全班沒人敢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甚至還有年紀(jì)小的被他給嚇哭了。日子久了,孩子們也漸漸不再怕他,有些膽子大的男孩子也會嘗試著從他手里搶球,混熟了還會賴在他宿舍不走。42圣誕節(jié)期間,蔣易銘帶著回國的秦挽棠上山看他,同行的還有衣著光鮮的梁犀照。那天因為下了雨,山路泥濘不堪,弄臟了梁犀照價格不菲的長褲和皮鞋,害得梁犀照從進屋起就罵罵咧咧,搜刮了一個演草本在角落刮泥。秦夏引和蔣易銘在一旁談話,秦挽棠安靜地坐在父親的腿上,大眼睛驚恐而戒備地打量著這間黑黢黢的破屋子,屋里又潮又冷,她下意識往父親懷里鉆。隨后發(fā)現(xiàn)父親身上沒有從前的香水和煙草味,衣料也粗糙扎人,小姑娘委屈地抽鼻子,覺得這里一點也不好。“Daddy,我們回去好不好啊,這里好臟??!”小姑娘攥著秦夏引的衣角仰著頭央求。秦夏引垂眼,避開了女兒眼中的淚水,笑得有些僵硬。梁犀照扔了沾滿稀泥的演草本,過來抱走了秦挽棠,哄著她去外面看大花豬,屋內(nèi)只剩下秦夏引和蔣易銘兩人。秦夏引起身,從裂了紋的木柜中拿出兩個玻璃罐,“荔枝酒和石榴酒,你們留一個,剩下的給薛辭?!?/br>蔣易銘接過去,指著桌上的茶葉蛋道:“這也是你做的?”秦夏引搖頭,“老周送的。”蔣易銘伸手剝了一個,只吃了蛋清。“你不吃蛋黃?”蔣易銘愕然,苦笑道:“忘了,以前上學(xué)時,蛋黃都給他吃了。”說罷又把蛋黃也吃了,還順帶喝了一口石榴酒。秦夏引聽了這番話,眼中也看不出什么情緒,疲倦道:“你們早點下山吧,冬天黑得早?!?/br>蔣易銘看了眼昏暗逼仄的宿舍和頭頂昏黃的電燈泡,下面是斑駁翹皮的墻壁和單薄的床被,分明是家徒四壁。他知道秦夏引身居于此的初衷,卻還是忍不住開口:“你還打算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在這里睡的著,這里很好?!鼻叵囊揭曋“唏g的窗戶,窗外是霧蒙蒙的群山,山外有他一手打造的樂園。“我在這里,走不出去,也不會影響任何人?!鼻叵囊D(zhuǎn)頭向蔣易銘微笑,手指著心口道:“我把他困在這里?!?/br>蔣易銘不知如何應(yīng)答,眼前的秦夏引已不是那個曾經(jīng)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為的摯友,失去了雄心壯志和生活希望之后的他已是英雄氣短,和這間屋子里的陳設(shè)一樣守著殘年度日。“既然你要長住,那就再添置些家具,過幾天我派人送來,你還需要什么就一并擬個單子?!?/br>秦夏引搖搖頭,他不再看窗外的迷霧,轉(zhuǎn)而撫著劣質(zhì)粗糙的木桌,如同輕聲低語,“再好,都不會好?!?/br>那是一個身處絕望谷底的聲音,還有晦暗不明的表情,他知道這里的清苦和艱難,他也并非甘心忍耐,只是他已沒有改變現(xiàn)狀的理由。再溫暖的房間也只他一人,再舒適的床榻也依舊是牢籠,到頭來,漫漫長夜還是要自己熬過。表面的安逸只會令這種畫地為牢式的懲戒更加痛苦,而這種痛苦于他早已不堪承受。蔣易銘和梁犀照終究走了,帶走了哭鬧不已的秦挽棠,還留下了一句話:“明天他和李玓回美國,下午三點半?!?/br>為了這句話,秦夏引三個月來頭一次失眠了,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死死盯著天花板,最后被半夜敲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