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聲招呼，進(jìn)門把東西放下來，問榮默：“太太讓問一下您，要不要過去一起看電視？”

    榮默知道她說的太太是顧寧鈺，沒有猶豫便拒絕了，只道：“準(zhǔn)備睡了，不去了?！?/br>
    阿姨應(yīng)聲領(lǐng)話便走了，沒有再留下多打擾他。

    其實以前顧寧鈺很少會主動找他過去一起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晚突然又來叫他，不過他都沒什么興趣知道，拒絕了就算了。

    ……

    阿姨領(lǐng)了話，到顧寧鈺那邊的小客廳里，告訴她，“說是準(zhǔn)備睡了?！?/br>
    顧寧鈺坐在沙發(fā)上，低眉輕輕吸口氣，勉強牽開微微笑意看向阿姨，“那就算了吧?！?/br>
    阿姨轉(zhuǎn)身一走，這個小客廳也就只還剩下她一個人。

    茶幾上放著一瓶紅酒，各類水果盤子，還有其他的零食，電視里的畫面極其喜慶熱鬧，而她整個人卻籠罩在落寞的暗影里。

    她倒是沒什么可抱怨的，種什么因得什么果罷了。

    小時候她給榮默帶去了多少折磨，在他的心上劃出了多少磨滅不掉的傷痕，之后又是如何冷漠地對待他那么多年，她比誰都更清楚。

    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甚至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成年人。

    榮守誠突然去世，給她帶來的打擊和刺激太大，她當(dāng)時有嘗試過自殺，失敗之后沒再拿命折騰，卻把心里的痛苦全部轉(zhuǎn)嫁到了榮默身上，經(jīng)常性地對他發(fā)瘋放狂。

    她時不時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喝酒痛哭，砸完東西發(fā)完瘋，會紅著眼抓著榮默的肩膀盯著他，一次又一次地狠聲跟他說：“就是你害死你爸爸！就是你害死了你爸爸！你把他還給我！”

    對于小時候那一場車禍，榮默腦子里沒有具體記憶，受刺激太大給忘了。

    但失去父親的痛苦，和被母親怨恨的負(fù)罪感，從小就跟隨著他。

    好不容易自己一步步熬了出來，順利長大成人。

    顧寧鈺這會又表現(xiàn)出想親近的樣子來，他又怎么會接受呢。

    顧寧鈺坐在沙發(fā)上，拿起瓶酒往高腳杯里倒紅酒。

    倒好酒，彎腰端起杯子來，自己靠在沙發(fā)上，晃著紅酒杯，送到嘴邊慢慢抿一口。

    ……

    榮默在自己的房間里，和岑歲隔著兩個城市看同一個電視畫面。

    兩人一邊看電視一邊用手機聊天，在這除夕夜里，榮默的心里倒是暖實的，沒有往年那般冷清孤寞。

    陪岑歲熬到十二點，在零點鐘聲響起的時候，他給岑歲發(fā)了個大紅包。

    隨后陪她聊天聊到她上樓回房間躺下，聊到她不再回信息，估摸著她是睡著了，他才放下手機關(guān)燈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餃子，老爺子榮知行樂呵呵地給大家發(fā)紅包。

    榮騰、榮恬和顧寧鈺接了紅包，都笑著說了句：“謝謝爸。”

    榮默接了紅包，只簡單道：“謝謝爺爺?！?/br>
    別人都是笑呵呵的，連顧寧鈺都會客氣微笑，只有他還是面無表情，臉上半分笑意也沒有。

    榮知行只能當(dāng)沒看見，發(fā)完紅包開始吃飯。

    吃飯的時候還是姜敏說話多點，其次是榮騰和榮恬。

    然后在他們說話的空隙里，一直半聲也不出的顧寧鈺，忽開口說了句：“爸，我打算不出國了，以后都留在家里，一個人在外面怪冷清的?！?/br>
    以前也沒覺得，尤其這兩年，總想回來。

    而她這話一說出來，姜敏和榮騰立馬看了彼此一眼。

    昨天榮默才說要考慮回來的事情，今天顧寧鈺又決定不走了，難道這母子倆是商量好的？

    這又是，什么意思呢？

    榮知行倒是沒覺得有什么，看著顧寧鈺道：“國外又有什么好的，不想走就留在家里。”

    顧寧鈺點點頭，“確實有點住膩了，還是想回來?！?/br>
    榮默坐在顧寧鈺旁邊，聽到了也當(dāng)沒聽到。

    不管顧寧鈺是在國外還是留在灣口市，對于他來說，都沒有什么太大區(qū)別。

    ……

    年初一的天氣很好，太陽照在身上有種輕輕暖暖的感覺。

    吃完早飯以后，在家消了會食，老爺子榮知行帶著姜敏、榮騰和榮恬三個一起，去他家的私人高爾夫球場打球。

    一般這種家庭活動，榮知行都不會叫顧寧鈺和榮默，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肯定的答復(fù)。

    但今天顧寧鈺看起來有興致，主動跟著一起去了，也不怕自己顯得多余。

    榮默還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家里，牽著小黑到處逛了逛。

    在樓頂露臺上曬太陽的時候，和岑歲視頻聊了會天，時間過得也很快。

    高爾夫球場上，暖陽照著稀稀薄的草坪。

    榮知行和姜敏打球打得盡興高興，榮恬在旁邊充當(dāng)球童，沒事幫著撿撿球拿拿桿子什么的。

    榮騰和顧寧鈺并肩站在一起，被陽光照得瞇著眼，隨意閑聊。

    榮騰好似聊家常一般，問顧寧鈺：“大嫂這些年在國外呆得不開心？”

    顧寧鈺說話軟軟慢慢的，年紀(jì)大了也還是這樣。

    他看著榮老爺子在不遠(yuǎn)處打球，回榮騰的話，“算不上不開心，就是可能年紀(jì)大了，總是想家，想要回來。”

    榮騰看著她道：“您是想真兒了吧，其實可以讓他去國外陪著你?！?/br>
    顧寧鈺嘴角漫過一絲苦笑，看一眼榮騰，“他要是愿意去，早在八年前就跟我一起去了，不用等到現(xiàn)在。”

    榮騰順著這話又問：“他跟您還是生分？”

    顧寧鈺笑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和我什么時候親過？”

    和她不親，和榮老爺子也不親，似乎根本不想當(dāng)榮家人。

    十八歲成年后，自己選擇去蘇安市讀書，把名字都給改了，仿佛真的隱默世間了一樣。

    榮騰還要再往下說，顧寧鈺卻不大想再聊了。

    她和榮騰又隨意寒暄了兩句，便拿著球桿打球去了。

    榮騰瞇眼看著顧寧鈺走遠(yuǎn)，在原地站了不一會，他的meimei榮恬又走過來了。

    榮恬來回?fù)烨驌斓脷獯跤醯模^來掐腰緩一會呼吸，轉(zhuǎn)頭看向榮騰問：“什么情況啊？這兩個人是商量好的，打算一起回來？回來打算干嗎，搶東西嗎？”

    榮騰還是瞇瞇著眼，轉(zhuǎn)頭看一眼榮恬，“有些話不能亂說?！?/br>
    榮恬無所謂地呼口氣，“我又沒在爸面前說，在你面前說一下而已，再說了，我說得哪里不對嗎？在外面呆好好的，突然都要回來，這是想干什么？”

    榮騰看著遠(yuǎn)方默思小片刻，收回目光，“管他們回來想干什么，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就看我爸對榮真的態(tài)度，你覺得他回來除了自討沒趣，還能討到什么？”

    榮恬想了想，“說得也是，他回來也只能自討沒趣。爸每次見到他都被氣得半死，就算現(xiàn)在讓他回來，遲早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