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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離開滬州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馬夫人發(fā)著抖,她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兒子了,況且這劉獄頭跟顧清嵐有仇,跟十二又沒仇,幫他干什么?“顧清嵐——”馬夫人問:“顧大人知道嗎?”車夫抖抖索索:“顧大人赴宴去了,還不知道……”“愣著干什么?去通知他啊!”馬夫人在家等得焦慮,也不知道什么狀況,只能盼望劉獄頭和李谷能放過他,顧清嵐一接到消息便帶著下屬去追了,她現(xiàn)在也不希望姓顧的死了,只希望潘十二能平安無事。兩天后,潘十二全身沾血地回來了。馬夫人喜出望外,急匆匆地出門迎接:“愣在門口做什么?快進來啊——”她擔心極了,兒子的外衫都是血跡,難道受了重傷?潘十二卻往后退了一步。“是你給顧清嵐上的降頭術(shù)嗎?”馬夫人身形微僵,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要隱瞞,總覺得要是不隱瞞,可能會失去僅有的兒子。“怎么會?他是滬州總督,我沒事跟他過不去干什么?再說了,我為什么要平白無故給他下降頭術(shù)?”“別裝了?!迸耸瓜卵酆煟涞溃骸皠ⅹz頭都告訴我了。”馬夫人見他已經(jīng)知道了,便不想再裝下去,看他的眼神帶著職責:“顧清嵐殺了你父親,我不該給他下降頭嗎?你一個男人,被他像羊一樣栓在身邊,身上所有的棱角都被他磨去了,到現(xiàn)在還為他說話,你想過你死去的爹嗎?”“都是劉獄頭跟你說的吧?”潘十二眼眶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滾在血衣上:“他在騙你!他就是當初在監(jiān)獄對我動刑的那個,他從前跟著藤山那個日本鬼子混,當他的走狗想要殺死我,顧清嵐把我救了,在他腿上打了兩顆子彈廢了他的腿,劉獄頭對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去死,你居然相信他——”馬夫人完全沒想到事態(tài)會是這樣,潘十二從監(jiān)獄里出來后,便常住與顧清嵐同住,跟她相處的時間變少了,加上潘老爺死后,她表面沒有過激的反應(yīng),實際打擊很大,連帶著性格都有些疑神疑鬼,這些日子更是日漸嚴重,當初只覺得顧清嵐糟蹋了自己兒子,氣憤又恥辱,加上劉獄頭的那些話,更是讓她怒急攻心,來不及細想,潘十二不經(jīng)常回來,也間接導(dǎo)致她喪失了某種安全感,她把這些全怪在顧清嵐頭上了。“他想殺我爹,當初為什么還要救他?這么多事情疊加起來,你不仔細想想嗎?”自潘老爺死后,潘十二從沒像今天這樣沖著母親發(fā)過火,馬夫人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她道:“劉獄頭呢?他撒了謊,我要跟他當面對峙——”潘十二激動道:“劉獄頭死了!”在清玉山,李谷的老宅里,被顧清嵐一槍爆了頭。馬夫人牽動著嘴角,勉強道:“是我錯了,顧清嵐現(xiàn)在在哪?要不,我去向他道歉?”“怎么道歉啊,他都死了?!?/br>潘十二蹲下身,手臂上,肩膀上還有淤青和傷口,動的時候牽扯到了,也不覺得痛,只是心里難受,像一把鈍刀沿著傷口慢慢的割,不是疼得那么難以忍受,卻不見得這種疼痛好轉(zhuǎn),反而越來越嚴重了。本來顧清嵐是絕對不可能被李谷和劉獄頭殺死的,他上了清玉山,便開始產(chǎn)生幻覺,視力時好時壞,槍法變得不準,站都站不穩(wěn),劉獄頭劫持著他,本來就搶占著先機——要不是劉獄頭得意洋洋地告訴自己曾經(jīng)如何把馬夫人騙得團團轉(zhuǎn),可能潘十二永遠都不會發(fā)現(xiàn)了吧。第135章顧清嵐死了,他弟弟才初中畢業(yè),還未完全懂事,滬州的局勢變得動蕩不安,軍閥里不老實的部下企圖霸權(quán),以前跟著顧清嵐的部下自身難保,滬州的管理變得尤為混亂,手里有錢有權(quán)的,聽到風聲紛紛跑去鄰城避難。不久之后,為了躲避伺機而動的仇人,顧家搬離了滬州。潘十二整個人都是呆滯的,群龍無首的滬州動蕩不安,每日清晨在大街上餓死的尸體越來越多,暴亂和搶殺時有發(fā)生,愧疚的感覺像藤蔓似的將他包裹起來,半夜躺在床上,都會被噩夢驚醒,呆呆看著床鋪,失落和膨脹感涌上心頭。“對不起——”他不斷地說:“對不起——”馬夫人看兒子精神恍惚,心焦氣躁,想要拉著他離開滬州避難,潘十二死活不愿意,每天的食物,都是吃一頓餓一頓,本就纖細的人,漸漸瘦得脫了相。瘦到脫相以后,他反倒不怎么頹然了,起先,馬夫人是欣喜的,以為兒子終于從陰霾中走了出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不對——潘十二常常自言自語,一個人坐著,眼神卻往一旁空氣瞄去,他看的不是飄忽的位置,而是固定的方向,不斷小聲嘀咕,仿佛身旁有人在和他對話似的。馬夫人看得寒毛直豎,兒子這副模樣,不像好轉(zhuǎn)了,倒像是患了什么精神疾病,情緒雖好上許多,精神卻極差,時間久了,便臥病在床,時而清醒,對著空氣說話,說累了又迷迷糊糊睡過去,一睡就是半天。馬夫人找了很多醫(yī)生,都查不出什么病癥,最后倒是碰到滬州流浪兒來的天師,馬夫人也是病急亂投醫(yī),請了他為潘十二醫(yī)治。天師見了潘十二一面,搖頭直嘆,說他惡鬼纏身,又心存死念,怕是活不久了。馬夫人大驚失色,問他有什么解救的辦法,天師眼中閃過一抹憐憫,道:“夫人,令公子身旁的惡鬼是他的愛人吧?”馬夫人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臉色大變。天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見到她這副躲避閃爍的樣子也有所了然,便道:“我雖不知惡鬼如何死的,但它身上的因果線的的確確牽向了您,夫人,母債子償……您造了什么孽,應(yīng)得什么果,既然令公子幫你還了,不如好好享受余生?!?/br>馬夫人猶如晴天霹靂:“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天師嘆道:“我的意思是節(jié)哀順變?!?/br>見馬夫人面部僵硬,動彈不得,天師看了在床上暈睡的潘十二一眼,道:“我道行不深,雖沒有辦法,但他身邊的惡鬼執(zhí)念太深,留在世間恐怕造成動亂,可以將它暫時封印,以免造成誤傷,但令公子不僅遭受惡鬼侵體,也被降頭術(shù)反噬,怕是時日不多?!?/br>天師說:“你還是早作打算吧。”馬夫人仿佛渾身失去了力氣,癱軟在床邊,久久未能回過神來。七日后,顧清嵐被封印在清玉山上,后來官匪暴亂,常年有亂殺無辜,血流成河是常態(tài),從那個時候,清玉山開始下雪,到了夏季都不曾停止,紛紛揚揚的大雪傾灑在清玉山里,仿佛在清洗上面留下的血跡。時間長了,清玉山變得不再適合人居住,清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