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碎彈片切開了。

不過，好歹在最后發(fā)揮了一點作用，也算沒有白白豁出這條命。

“你怎么樣？”耳機里祁寒在問，聲音顛簸，大概在急速奔跑中。

“快死了?！毖υ攘藘陕?，盡力側過頭去，避免嘴里的血倒灌進氣管，“你出來的時候麻煩踢我一腳，讓我翻過去。這樣露著肚皮給人看，不是我的風格?！?/br>
耳機里沉默了。

隔了幾秒，祁寒的聲音再次傳來：“防衛(wèi)系統(tǒng)啟動了。你堅持住，我馬上出來救你?！?/br>
“用不著了。你就待在安全的地方吧?！毖υp輕咳嗽，又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趙云嗎，還能七……”

話未說完突然想到，以“七進七出”這樣富有內涵的詞語作為遺言似乎欠妥，于是住了口。

“跟我說話！”那邊的祁寒提高了音量，“不要停下來，我馬上就到?！?/br>
“啊……”薛垣對著天空睜大眼睛，想讓愈來愈暗的視野變得清晰一些，“對了，你的那個小復制人，應該就快出生了吧。我原本還說，要再去看他……”

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么，在這種時候，最感到遺憾的居然是這件事。他很想看到那個復制人出生——那樣未經污染的眼睛，一定比最澄澈的天空還明凈。

視野變成了一片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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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四號的防衛(wèi)系統(tǒng)啟動了。

地對空導彈全面出動，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轟炸機群來不及拉升高度，就已在空中爆成一團團火球。

太空城的外圍屏障展開，將更多仍在空降的裝甲步兵阻隔在太空中。

地下機場、飛船發(fā)射場解除了封鎖，空天戰(zhàn)斗部隊逐一起飛，為陷于苦戰(zhàn)的地面防御部隊提供空中支援。

轉眼間，戰(zhàn)局似乎開始有了扭轉的趨勢。

地下避難所里，忐忑的人群通過廣播聽到了來自地面的消息。

“成功了！我們得救了！”喜極的人群沸騰著相互擁抱，“回家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那扇通往逃生隧道的小門又一次嗡嗡開啟。

喧騰戛然而止，人們急切地注視那名走進來的軍官——這一次，總是來宣布好消息的吧？

看見滿滿的人群，軍官神色微愕，迅即恢復如常：“請挪出一些地方，等一下會有傷員被送過來。”

“什么？怎么還要送人下來？”立刻有人尖叫，“不是該接我們走嗎？”

“我們的艦隊還沒有到?！避姽倨届o地解釋，“現在只是抑制住了鸑鷟的進攻，但還暫時無法組織大規(guī)模的撤離?！?/br>
“靠，搞什么??？”打火機粗聲大氣地嚷嚷，“組織不了大規(guī)模的撤離，小規(guī)模的也可以??！剛才的廣播里不是說了，飛船發(fā)射場可以用了，那就先送我們這些平民離開！”

他的話馬上得到了大量附議：“對！先送我們離開！”

誰心里都清楚，戰(zhàn)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說不定稍一耽擱，就又走不了了。

喧喧沸沸之中，又有一些人陸續(xù)從小門進來。

這些是從地面撤下來的傷員，傷勢較輕的抬著擔架，運送傷勢重的。醫(yī)護人員推著手術車，用淡藍色的無菌布迅速圍出一小塊隔離區(qū)。

血腥氣登時在整個空間里彌漫開來，雜糅著蛋白質被灼燒的焦糊味。幾個站得靠前的人看清了擔架上的情形，忍不住蹲到墻邊干嘔起來。其馀的人也連連退后，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推搡著。

盛銳在那些面目全非的傷員之間探視，卻全然無從分辨——那些人已經很難再被稱為人了，只是一些支離破碎的rou|體。

“后面，還有沒有傷員？”胸前掛著“安娜”名牌的女醫(yī)務官聲音嘶啞，對著小門外高喊。

外面黑漆漆的，沒有應答。

“關門，準備消毒?！卑材群喍痰胤愿?。

小門合攏前一瞬，忽然有一道敏捷的人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了進來，像一條黑色的狼犬，落地時輕盈得幾乎沒有發(fā)出聲音。

這個人的背上還背著另一個人，滿身血污，臉龐被掩在金色長發(fā)之下。

☆、第21章

醫(yī)護人員立即跑上前，七手八腳接過那個被背著的人，放在擔架上。

金發(fā)被撩開，人群里霎時又涌動起一陣心態(tài)各異的低呼。

“小玫瑰！”

“怎么弄成這樣了……”

“天吶！不會有事吧？！”

“呵呵，讓他繼續(xù)浪啊~”

薛垣雙目緊閉，對周圍的議論毫無知覺。破碎的衣服下面，豁裂的腹部像一張猙獰的嘴，向著人群張開。

祁寒扯過一條無菌布，覆在薛垣身上。

薛垣一向最愛面子，要是知道自己這副形象任人圍觀，非自殺不可。

“哥……”人群里的薛域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咕噥，腳尖動了動，向前挪了一寸，又很快地縮了回去。

不知為什么，身體里有另一個他在抗拒，不讓他走上前去。

——你為什么不過去？他是你的哥哥！

——哥哥又怎么樣，你何必關心他呢？如果沒有他……

薛域被自己心里這個聲音驚得悚然一顫。

一個滿面倦容的護士掀開布簾，探頭向外喊：“有沒有學醫(yī)或者懂護理的，來幫一把手！”

立刻有幾個人響應，急匆匆從薛域身旁擠過去，把他搡到了一邊。

薛域順勢讓自己重新隱匿在人群里。

——這就對了嘛。

心里的那個聲音又在說，帶著幸災樂禍的腔調。

一名軍官拿著一個小巧的黑色儀器，逐一掃描每個人的姓名和身份號碼。

掃描到薛域時，軍官的臉色變了變，又回頭看一眼那邊的薛垣，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嗎？”薛域看出他神態(tài)不對勁。

“事實上……”軍官面露難色，“有件事情，我不確定是不是應該現在讓你知道?！?/br>
“你說吧。”薛域木然，“還會有什么情況比現在更糟嗎？”

軍官表情晦澀地點了一下頭，一只手輕輕按住薛域的肩，仿佛怕他突然跳起。

“是這樣的，我們剛剛和鳳凰一號恢復了通訊，那邊發(fā)生了一些狀況。你的父親……出了意外?！?/br>
“你難道是說……”薛域的眼睛驚恐地瞪大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么嚴重。”軍官急忙說，“鳳凰一號雖然也受到了攻擊，但沒有人員傷亡。”

“那……那還能有什么事？”薛域困惑不解。

鸑鷟來襲時，鳳凰一號及時采取了防御措施，并未造成太大損失。

然而這次的事件，卻在高層引發(fā)了一場“地震”。

總督發(fā)表宣言，引咎辭職。最后在公眾投票之下，總督暫時保住了位置，但屬于總督的一派遭到了重大打擊。

首當其沖的受害者，便是與總督私交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