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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認出這是一名法力低微的魔修,立刻擲出降魔杵,將那小魔修活活打死。練如心坐在茶攤上,發(fā)了癡。少頃,他付了茶錢,渾渾噩噩地向前走去。千年來,古城中人總能逢兇化吉,是神石護佑之故,衣上塵打砸神廟,算是城中人“逢兇”;而道士頃刻間打死了他,則是“化吉”。練如心看向自己的雙手,想,是我害死了他嗎。練如心一路茫茫然,竟走到了破毀的神廟前。有三五人聚在此處,談?wù)搩扇涨暗哪菆鰺狒[。“仙君果真是神人!玉像被毀,便派來使者,誅魔殺怪。”“那咱們可得多參拜參拜!仙君肯定是時時刻刻關(guān)照著咱們水勝呢,別叫他著了惱,以為咱們待他不周……”練如心什么都沒說,掉頭走開。街上一片喧闐,年節(jié)將至,滿目艷紅,不見任何哀景。死去一個為非作歹的小魔道,算得上一件喜事。練如心一路蹣跚,在街上走著,呢喃著,跌跌撞撞,茫然四顧。他說:“你們都去信他吧,都去信他吧?!?/br>……都去信他吧。當晚,月華如練。練如心怔怔在山道上站了半夜,渾身沾滿霜雪。等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在等誰了,只有耳邊還響著那個人的聲音。“練家哥哥,你為什么總是對我臉紅啊?!?/br>“……我沒有?!?/br>“胡說,你就是在臉紅?!?/br>練如心摸著臉頰,好像那里剛剛被那毛手毛腳的小子掐過一下。忽的,他瞥見了自山道上飄來的一點微光,似有所感,眼中竟是一熱,快步奔去。……那是衣上塵七魄中的一魄。練如心搜遍了整座山,花了足足七日七夜,總算找齊了衣上塵離散的三魂七魄。衣上塵沒有忘記和他的承諾。直到死后,他還記得要回來。從此后,練如心再沒有下過山。他捧著衣上塵的魂魄,坐在神石邊,心中空茫一片,像落了雪的山間,寂然無聲。他在山上,從大雪坐到立春,又坐到了驚蟄。萬物復(fù)蘇,他卻將自己坐成了一塊生滿青苔的石頭。直到半月之前,有一名戴著青銅鬼面的黑衣男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練如心愣在了當場:“你可想叫那魔道復(fù)活?”練如心抬頭,看向那張猙獰異常的鬼面。鬼面可怖,但內(nèi)里傳出的聲音卻異??侦`清冷,宛若有回音聲聲:“你可想補全天裂,以盡自身之責(zé)?”他又問:“你可想要自由?和那魔道離開此地?”在這之前,練如心除了自己的責(zé)任,從來不作他想。守護百姓,這是他天生該有的職責(zé)。但在呆坐數(shù)月后,面對鬼面,練如心張了張口,沒有說出拒絕的話。黑衣人扶住腰間唐刀,蹲下身來,直望著他:“若是只需殺一人,便能護千萬百姓永世平安,能救小魔道性命,能還你自由,你做是不做?”練如心仍是沒有立時拒絕。他問:“殺誰?”“山下的‘弗言’仙君?!焙谝氯寺曋胁缓z毫情緒,“風(fēng)陵云中君,封如故?!?/br>第23章禁制之下起先,練如心并不信他。他問:“只殺一人,便能解掉這所有困局?”黑衣人說:“能?!?/br>練如心:“如何能?”“封如故十年前便已臻元嬰之境。魔修壞道以來,天下氣運本就不足,能結(jié)丹者千不足一,至元嬰之境,更是萬中無一。神石如能得一枚元嬰相助,可助萬千百姓免祭祀之苦。這是其一?!?/br>練如心神色微動。“你身上攜有魔修魂魄,只是需得一具軀殼,封如故若死,他的身軀便是最好的容器,你不必再去找無辜之人,奪其軀殼。這是其二。”“你殺一人而造福千萬人,保一方太平,神石永固,再無守護的必要。神石若是有靈,也該獎賞你,還你自由。這是其三?!?/br>黑衣人嗓音極平靜,寂寂然如高嶺之雪:“他奪你香火,搶你福報,間接害死這名魔修,雖是無心,但業(yè)報已然釀成。你是要替他承受一切,還是殺了他,結(jié)束一切?”沉默良久,練如心道:“元嬰期修士,我無力戰(zhàn)過。況且我離不開古城?!?/br>黑衣人說:“你只要見過他,就知道你戰(zhàn)得過。我會幫你。只要你在城中生出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端來,稍稍吸引幾名道門或是佛門中人來此地,我便有辦法叫封如故自己到這城中來?!?/br>練如心不懂。那名云中君,該是一個尊貴的道者,無關(guān)緊要的事端,又怎能把他引來此地?黑衣人說:“這你不需多管。我有辦法。”練如心閉了閉眼:“我不殺城中任何一人。”黑衣人說:“隨你?!?/br>黑衣人捉刀欲走,卻被練如心叫住。黑衣人回首,身姿凜冽,長斗篷把他的身影裹起,像是一只千年玉石化作的玉魂。練如心問:“我求天下太平,求一個解脫,也求他活過來。你求什么?”黑衣人扶住通體漆黑的烏金唐刀,默然不語。練如心注意到,從面具上的一線眼洞里,露出的是一雙顏色奇特的藍瞳。練如心有些明白了:“你和那位道君有仇?”“我和任何人都無仇怨?!焙谝氯死涞溃拔抑?,唯天下太平長安,道門復(fù)歸正統(tǒng)?!?/br>這話說得怪異至極。練如心一雙眼得天地自然之力養(yǎng)育,能看穿常人難以看穿之事,因此他看得出來,此人身上染血不少,天下長安的宏愿,于這樣一個滿手血腥的人極不相稱。但練如心沒有再追問。他按照衣上塵曾給他出的“餿主意”,選了古城中的富庶人家,取其一魂一魄,不傷其身,只致其昏睡。果然,城中漸漸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