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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重要的疑點:“師父,黑衣鬼面若真要殺你,怎么只會派練如心……和一個魔道來?”封如故反問:“你怎么想?”羅浮春怕自己又說錯,因此措辭顯得格外小心:“文始山的事情,還有練如心的事情,若是分割開來,徒兒不會覺得有什么;但這兩件事先后發(fā)生,叫徒兒不得不多心:那鬼面人的目的,好似并不為殺人而殺人,而在……”說到這里,羅浮春頓了好久,用以斟酌言辭。他認為自己這樣想很是大逆不道,且有為兇犯開脫之嫌,但還是忍不住道:“……在于揭道門弊端,挖世間癰瘡?!?/br>道門殺人案發(fā)生時,不管佛門還是道門,都是一頭霧水。被殺之人間毫無瓜葛,門派各異,修為不同,身份地位也是有高有低,除了有唐刀斷喉這一特征之外,誰也找不出他們之中哪怕一絲一毫的共性。后來,所有受害之人的尸身,在地圖上構(gòu)成了一個“封”字。羅浮春親眼見過封如故推斷的全過程,自然認為,是師父和某人結(jié)下了仇怨,那鬼面人是沖著師父來的。他們下山追查,結(jié)果,文三小姐之死,引出了文始門挾持魔修牟利的事情。寒山寺僧人之死,又引出了水勝古城潛藏的天裂危機。發(fā)生過一次,可能是巧合;發(fā)生過兩次,就不一定了。再想想鬼面人那句“道已非道”的留言,羅浮春開始覺得,這背后謀劃之人,或許真的別有深意?“……‘癰瘡’?!狈馊绻市α艘宦?,“哈,這個詞用得好?!?/br>羅浮春今天說了不少混賬話,傷了師父的心,現(xiàn)在聽見封如故這樣說,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急忙找補道:“師父,我不是說道門不好,只是這幾十年來修道之風盛行,入道之人良莠不齊而已。殺人總歸是沒有道理的……”桑落久在后面捅了捅羅浮春的腰,示意他多說多錯,不要再說。羅浮春閉了嘴巴,蔫蔫地站了一陣,方道:“師父,我們什么時候去找練如心要回城中受害之人的魂魄?”封如故靠在床上,望著窗外:“等雨停吧?!?/br>末了,他補充了一句:“或許,等雨停后,魂魄就都會回來了?!?/br>在封如故說話時,如一一直盯著他看。從十幾年前,他就聽說過封如故的名姓,揣測過他的形貌、性格。十年離散之間,他沒再見過義父,也不可能見到封如故。但封如故畢竟是聞名于世的云中君,是世上最年輕的、有尊字稱呼的道君,當然,這與他師父飛升得早有關(guān),也與他當年在“遺世”中力護眾人平安的驚世之舉有關(guān)。如一走踏世間,聽多了他的名字,也聽來了許多故事。真的假的,好的壞的,究竟哪一種更貼近真實的他,早已不可考。唯有艷名、才名、殺名、傲名四者,時時伴隨封如故的故事出現(xiàn),從未變過。幾天前,如一受義父之托,登上風陵山,才第一次真正見到封如故。幾日相處下來,如一想,義父心里有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他遭人討厭,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封如故其人不動則已,一動則光芒四射,但因為他的聰明感太過外露,銳利起來顯得咄咄逼人,漫不經(jīng)心起來又像是在刻意嘲諷,更兼以他劍走偏鋒、既瘋且癲的性子,委實叫人捉摸不透,誰也不知道他腔子里那顆心是冷是暖。好一點的,會對他敬而遠之,差一點的,難免對這種無法握在掌心的人心生厭惡。而此刻,如一又從他看雨的眼神里,讀出了他的心思,看到了另一個封如故。……封如故分明是知道的,受了傷,流了血,意識到自己擁有了人靈的練如心,會做出什么事情。他卻沒有多少得意之情,也沒有借機追殺、報練如心意圖殺他之仇,只是靜看著窗外落雨,留給練如心足夠的時間,容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米脂山間。練如心跌撞著穿行在密林間,立足不穩(wěn),一跤跌在溪中的亂石里。溪水倒映出他蒼白失血的臉。他爬起身來,攪亂一溪倒影,繼續(xù)向前奔走。雨滴簌簌而落,在地上的積潭中打出跳躍的雨線。他來到神石旁邊的一棵櫸樹邊,雙膝跪地,手腳并用,借著被雨水泡得松軟的泥土,掘出了衣上塵的尸身。衣上塵被打死后,尸身被殮入義莊,夜半時,練如心偷偷把尸身領(lǐng)回了家來,埋在樹下,繪制法陣,想用靈力保他尸身不腐,卻違抗不得天命,只能眼睜睜看他衰敗腐爛,終至不復(fù)。竊人尸身,這是練如心十幾年生命里做下的第一件錯事。以后,練如心便入了執(zhí)迷,一步錯,步步錯。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沒有辦法,練如心不會想到旁門左道,不會受了黑衣人的誘惑,去殺封如故。好在,現(xiàn)在他有辦法了。他趕時間,還要趕著去還那些竊來的魂魄,去找封如故道歉,因此他要把這件事早些交辦好。練如心抱著這一具半殘的尸身,把他平放在神石前,雙膝著地,對神石虔誠叩首。“神石,罪者此番前來,是來懺悔。”練如心一頭長發(fā)被蒙蒙雨露沾濕,“我與他人相謀,害了無關(guān)之人性命,虧負天命,身犯重罪,死不足惜。吾愿效仿信徒,以靈祭石,死前只有一愿,盼請神石滿足……”“衣上塵……他生為魔道,一生沒有造過大孽,他有此一劫,全因于我。罪者知道這要求僭越了,但我可以以魂魄為祭,請神石復(fù)活他,以及那兩名無辜受害的小沙彌。”神石毫無動靜,似是入定的老僧。練如心跪在地上,砰砰跳著的心漸漸冷了下來。以前,還有信徒上山獻祭時,神石也不會呼應(yīng)他們的愿望,滿足他們愿望的,永遠是練如心。但練如心不會質(zhì)疑神石是否還有神性。他就是從石中誕生的,知道神石要把全副力量放在抵抗天裂之上,透支靈力,做那起死回生之事,實在是不值得。衣上塵這種殘軀尚存、魂魄俱在的,想要復(fù)活還有些可能,那兩名僧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