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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涉事弟子皆由長右門內(nèi)清查,滅盡流毒?!?/br>封如故支頤,笑盈盈地看著常伯寧。常伯寧也失笑道:“你也覺得這判罰太輕了,是嗎?”這便是道門的弊病了。自詡正派之人,遇到事情,總是這般束手束腳:殺人要講天道報應,索性廢去根骨,任其自生自滅,至于長右門,也算得上大派,雖是有人建議將其整門驅(qū)出道門,可不少人推己及人,便暗生了鬼胎:刑罰如此嚴厲,萬一自家的事情被翻出,也要落得個公審公判的下場,連累整派,那可如何是好?在這樣的心思作祟下,有人反對,有人贊成,于是爭做了一團。燕江南最近日日在與道門各家派出的代表爭執(zhí)此事,爭得暴躁不已,恨不得現(xiàn)在就cao著大刀,去長右門將姓柳的一刀砍死,一了百了。每天回來,常伯寧都要給她燒上一刻鐘的安神花香,她的心氣才能平復一點。封如故并不回答是或否,只道:“師兄,我是來特地跟你說一聲的。”他從懷里取出一份名單,推至常伯寧眼前。常伯寧打開來觀視,發(fā)現(xiàn)是幾名曾被“靈犀”記錄、犯過不輕罪責的幾名涉事之人。……也正是他們這一月來爭論判罰的焦點。常伯寧:“這些人如何了?”封如故:“這名單上的人,你今后不用管了?!?/br>常伯寧:“……”他意識到了什么,抬起臉來:“如一呢?為何沒隨你一起來?”封如故:“他在家里啊。”常伯寧心中一急,脫口問道:“你是不是又瞞了我什么?”封如故馬上乖覺改口:“他去做一些事情。”常伯寧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你……”“師兄,你為正,我為邪。我是魔道之人,就該做魔道之事。你說可是如此?”封如故無辜地望著常伯寧,“還是說,師兄要抓我?”常伯寧:“……”他呆愣片刻,無奈笑出了聲來。只是聽如故說這樣的話,他便習慣地先心軟了。常伯寧飲下一杯茶,垂目表明了態(tài)度:“我只是道中蒔花人,世間雜蕪之事,與我無尤。”見常伯寧如此反應,封如故抿抿唇,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師兄,我瞞你這許多事情,擅作主張,你就不會生我的氣嗎?”常伯寧眼紗之下的眼睛閉上了:“……傻話?!?/br>我知道你還活著時,心里只余歡喜,哪里舍得生你的氣。這份心情,天知道,我知道,你不必知道。……傍晚,長右門,清心院。往日煊赫的清心院已有多日無人灑掃,夏日的陽光催得草類瘋長,窗下雜草生得越過了窗戶,讓日光投進窗內(nèi),也顯得涼蔭蔭的。此處已有荒敗之象。殿內(nèi),柳瑜倚于床榻之上,同樣無心管已經(jīng)生至窗前的冷草,更無暇管那順窗流入的斜陽。他輕皺眉頭,思忖自己的去路。當時,朝歌山下的柳瑜萬念俱灰,恨不得死在當場。而現(xiàn)在,緩過那陣氣來,他自然不想死了。柳元穹將他幽禁在了原先的居所中,封下方圓之地,不許人任意進出。起初,在柳瑜看來,柳元穹此舉無甚不妥,還很有幾分聰明。這無非是做給外人看的棄車保帥之舉罷了。若只有他一人犯事,那自己算得上罪大惡極,必死無疑。可“靈犀”之中記錄了太多的罪證,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數(shù)十樁罪責中的其中一樁罷了。這樣一來,那些道門之人顧忌著自己的罪責,反倒不會對他趕盡殺絕,他最多是名聲盡毀,根骨遭廢,長右門根基不會受到太多動搖,名聲說出去不大好聽,但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節(jié),他會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然而,近來,柳元穹清空了他身側(cè)所有的親近之人,一一查驗,看樣子竟是要斬去他所有培植的羽翼。這一下便觸及了柳瑜的痛點。長右門乃是他竭盡心血一手創(chuàng)立,他援引地氣,無非也是要助長右門光大,現(xiàn)在小子吃了紅利,竟要回過頭來清算架空他?柳瑜見他這樣急著向道門表忠心,大有大義滅親的意圖,心中不得不多盤算了一道:若是自己根骨廢去,柳元穹是否會庇護自己?還是會就勢將自己趕出自己一手創(chuàng)立的長右門,搶占本屬于自己的門主之位?若是如此,他便不可再留在長右門中了,需得設(shè)法離開……這時候,門側(cè)傳來吱呀一聲,似是風動,似是人來。柳瑜正閉目想著心事,驟然受驚:“我不吃,拿走?!?/br>門響過后,便再無動靜,柳瑜便當只是風聲,繼續(xù)凝思。不知為何,窗外風聲停息,蟲聲皆無,早夏的蟬聲亦是終絕。在一片入骨的靜謐之中,陷入沉思的柳瑜意識到了什么,驟然炸開了一身雞皮疙瘩。……房內(nèi),有另一個人的呼吸!他周身汗如蟻行,猛地睜開眼來。如一立在他房中,衣襟袖擺隨燭風搖蕩,斂目沉思,竟不知在他屋中立了幾時。他仍是一身寬松僧袍,但形制已改,其上花紋,非再是獨屬于寒山寺的圣物金蓮。雪衣之上,紅蓮熾艷,宛如無明業(yè)火,恰呼應了如一失于艷色的五官,原先,圣紋僧袍強行調(diào)和了他身上的邪意,添了清冷蕭瑟,如今,紅蓮人面相映,倒是讓他的心性面容,得以徹底地劍走偏鋒。柳瑜愕然瞬間,如一已睜開了眼睛,直視于他,目光淡然:“柳門主。別來無恙否?”柳瑜驚道:“你——如何進來的?!敢在長右門中行神出鬼沒之事,你好大的膽子!”如一看一眼窗外天色,道:“鬼不就該在夜間出沒嗎?”柳瑜哪里有心理會他的冷笑話,破聲喊道:“來人!來人!”在柳瑜的呼喊聲中,如一跨前一步,靜道:“柳門主可還記得?在海凈尸身前,我有一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