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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掐了個訣,屋檐上的堆雪不知受到什么力量的催使紛紛下滑,端正地落在顧天清頭上。“哎呦!”蘇子煜曖昧不明地笑著看向沈宵,道:“哦?先生所去是為了尋俏佳人的?”沈宵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正是,正是?!?/br>……沈宵倚在馬車里半夢半醒。這馬車行起來毫無顛簸之感,坐久了難免會有睡意。行了又半個時辰,沈宵察覺到何處有異樣,挑開簾子一看,只見四周一片灼灼桃花林,開得異常搖曳。那桃花的色澤卻又不是那盈盈柔嫩的粉,而是陰慘凄厲的紅,遠遠望去,活似淋淋鮮血。沈宵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難怪走了這么久都感覺不到轉(zhuǎn)彎,原來是入了他人的法陣?!?/br>他一揮手,趕馬的小人化作一個紙片飛入他袖中。沈宵跳下馬車,向前走了幾步,高聲喊道:“寒冬臘月,卻得見如此旺盛的桃花,還要多謝款待!東家也不必躲藏了,出來會面罷!”話音落不久,從前方一棵桃木后走出一紅衣男子。其雖生得俊朗端正,看著正氣凜然,身上卻隱隱透露出一絲暴戾的怨氣。這是一個怨靈,年歲看上去已是深遠,遠到怨氣都該被時光磨盡了。見那男子垂眼向沈宵一拜,低聲道:“在下東方緋,無意冒犯仙人,只是愚人不知如何引起仙人注意,才出此下策?!?/br>這人說話的聲音很是耐聽,低沉、溫潤、語調(diào)無甚起伏、語速不急不緩,似是一條溪流緩行而過,潤人心神。沈宵見他又如此客氣,敵意消退了大半,一仰頭道:“不知公子找沈某有何貴干?”怨靈雖沒有什么表情,卻也能從眼角眉梢看出他的緊張與忐忑,他抿了抿唇,道:“不知仙人于天庭時,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為顧青的仙人?”沈宵將天庭的一干仙眾回想了個遍,終于捕捉到了蛛絲馬跡,肅然道:“我是聽說有一個姓顧的仙人,因不服天條天道,自剝仙骨,遁入輪回去了?!?/br>東方緋聞言一時驚愣不已,半晌,才苦笑了出來。“遁入輪回去了,原來是去輪回了……”東方緋低聲喃喃自語后,又抬頭看向沈宵,“仙人身上有他的氣息,可是近日與他有往來?”沈宵聽了一驚,道:“我今日確是收留了一個道士,名喚顧天清,莫不就是他?”怨靈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嚇得沈宵連忙上去攙扶。“我東方緋平生不跪天不跪地,唯今跪了仙人,還請仙人相助于我。”☆、噬心恨(3)江城是個小城,坐落于荒郊,不與其他城池接壤,也沒有嚴峻的軍防。論富貴,它稱不上繁榮;論景色,它稱不上靈秀;論文學(xué),它稱不上書香。在臨鎮(zhèn)河三十二城中,它只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城。很少有外人會進來探看,其間的人也懶得出去。江城生活雖不能論奢華,但也是舒適暢懷,再加上很少有人員的流動,民風(fēng)也更淳樸自然些,清早起來從城東穿到城西,路上遇到的商販你幾乎都叫得出名字。就是這樣如半個桃源般的城池,半個月前迎來了一位艷美非凡的佳人。她是一名琴師。在一個陰霾的晨,她面朝著如柳絮般紛飛的小雪,抱著琴一路從城門走到了城內(nèi)的一間歌舞坊。她一路走去,全城的人都口耳相傳、忍不住出來相見,倉促裹著寒意便出門了的居民站在道路的兩旁,驚艷間又竊竊私語。沒有人大聲的說話,整條大街都處于一種熱鬧又冷清的氛圍之中。長歌坊的坊主也一早就聽聞有一靚女子入城的消息,之后又聞是朝著自己方向來的,不由得驚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她立于檐下等了許久,那女子姍姍來遲。所幸,她并不是如坊主所想前來踢館的,更幸運的是,她淡淡的表示要借宿一段時間。從此,每天都有大量的人群前來聽她彈琴,雖然她很少出席演奏,但長歌坊的生意一時興旺到了極點。那位女子到來之日距今日已有一個月,與往日相同的是,今日也有一群人來尋覓那位姑娘的身影,其中包含一位青年。與往日不同的是,那個青年是個外鄉(xiāng)人。盡管那位佳人名聲大盛,但也到底只限于消息閉塞的江城之內(nèi),所以當(dāng)坊內(nèi)的丫鬟見到時很是驚訝與新奇。當(dāng)青年大大方方從懷中拿出一張銀票時,小姑娘脆生生的叫了聲“公子這邊請”,便帶他進了最好的廂房。而當(dāng)請年又拿出三張銀票時,想見一見那位令全城的男子魂牽夢縈的姑娘的要求,也顯得那么的合情合理了。沈宵一邊品著香茗一邊恭候著恭候著那位“江城神女”的到來,他盯著手中那盞青花瓷杯——杯中的液體隨著手的搖晃波瀾起伏——心想茶雖然是好茶,但總比不上自家的香。不多時,有小廝進來將琴置于房內(nèi)珠簾后的琴案上,再片刻,一位身著淡藍色長裙的女子走進來,目不斜視地走入了珠簾。那人自然便是沈宵等的那人。從她進來那一刻沈宵便在打量她,打量至她落座,只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她美,很美,不經(jīng)意間勾魂攝魄的那種美。她的美卻不浮華,不妖冶,如空谷幽蘭般凝靜,如大雪寒梅般冷傲。就是這種美,讓江城沒見過世面的男女老少為之癡狂齊同觀賞,讓沈宵也不由自主的贊嘆。“我先前從丫鬟小綠那兒聽說了你名為謝水衣,現(xiàn)在一見果然名副其實——以水為衣,以冰為魄?!?/br>謝水衣卻并沒有理會沈宵,素手從古琴間一撩撥,一陣悅耳的音符便流竄了出來。緊接著,成篇的樂聲起,連貫如流水。沈宵心道你卻也不問我想聽什么便自作主張彈了起來,真是高傲至極了。但這種小埋怨也沒持續(xù)多長時間,因為很快他的心性就被音樂完全帶走了。謝水衣不是空有其表,而是內(nèi)外皆為金玉。一手好琴竟也令人如癡如醉,如夢如狂。琴弦與指尖接觸,奏出的顆顆音符直直的鉆入人的大腦,卸去人的疲憊,洗滌人的精神。你所有的情緒都準(zhǔn)備著被她的琴音調(diào)動,她快,你變變得緊張起來,她慢,你又開始感傷。一曲終了,竟是余音繞梁,讓人癡迷其中不愿醒來。那個不愿醒來的人便是沈宵,他閉目良久才睜眼,帶著笑意看著謝水衣道:“妙琴,妙曲,妙人?!?/br>珠簾后的謝水衣身體微微前傾行了一禮:“公子過譽?!?/br>聽她說完這句客套話后竟是沒有再續(xù)的意思。沈宵順著她那方向的窗看了一眼天色,只見天光已然被夜色淹沒,幾顆稀疏的星子零零散散掛在夜幕之上,明明滅滅。“夜色已至,漫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