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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凌玉城心里忽然一動,側(cè)耳傾聽,越來越大的喧嘩聲里,赫然夾雜著幾個熟悉的嗓音,不由得又驚又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想了一想,淡淡問道:“他派來的是什么人?”“是——”還沒想好編個謊話會不會被拆穿,凌玉城犀利如刀的眼神已經(jīng)掃了過來,寧秀暗自叫一聲苦,只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是你以前的下屬,那個——擂臺下面被抓起來的那幾個?!?/br>“叫他們進來!”軍靴的木底踏在青磚走廊蹀蹀作響,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一路沖了過來,到了門前卻硬生生剎住。緊接著門板上不輕不重地地扣了三下,有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揚聲說道:“大人,屬下賀留求見?!?/br>“進來!”當先跨進房門的一條漢子身材高大,長得倒是頗為端正,只是額角上一道刀疤筆直延伸到耳根,讓他看起來異常兇惡,正是凌玉城的親衛(wèi)隊長賀留。緊跟在后面的也都是他的親衛(wèi)軍士,二十幾個人一蜂窩涌了進來,頓時把房間擠得滿滿當當。凌玉城早就從床沿上站起,看著這些跟了他多則七八年,少說也有三四年的親衛(wèi)拜倒一地,縱然他一貫喜怒不形于色,也忍不住踏上兩步,把離他最近的兩個人一手一個拉了起來。還沒開口,已經(jīng)被人反手一把攥住了手臂:“大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撲到面前的只有賀留和親衛(wèi)隊的一個副隊長丁柏,剩下的衛(wèi)士們自行起身,立刻整整齊齊地站成兩列。雖說人人呼吸急促,不只一個眼里泛起淚光,卻沒有人敢于亂了隊形,更不用說擠擠挨挨地簇擁成一團,見凌玉城的眼光掃過來,只是一個個加倍把胸膛挺得筆直。凌玉城下獄快一個月,只是兩天前在擂臺上匆匆見過這些近身親衛(wèi),此時不由得細細打量。顯然是來之前已經(jīng)收拾過,衛(wèi)士們的形容還算整潔,不再是擂臺邊上被拖下去時那幅灰頭土臉的狼狽相,然而十個里面倒有八個鼻青臉腫,衣服上的裂口里隱隱露出帶血的繃帶,一眼望去就知道先前很是吃了些虧。此刻劫后重逢,彼此執(zhí)手相看,便凌玉城也有無數(shù)話語噎在嗓子里,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的親衛(wèi)們更不用提,士卒礙著軍紀森嚴不敢開口,賀留和丁柏兩人胸膛劇烈起伏,幾次要說話,都被涌上來的哽咽堵了回去。良久,凌玉城才深深吸了口氣,掙開兩個下屬的手掌,倒退一步側(cè)過身子:“怎么這么沒規(guī)矩?——還不見過端王殿下!”“見過端王殿下!”自賀留以下,一眾軍卒應聲下拜,寧秀在旁邊干坐了半天,好容易等到人來搭理,趕快起身攙扶,一邊忙不迭地讓他們免禮。怎奈那些黑衣衛(wèi)士們釘子似的跪在地上,拉也拉不起來,就是不小心抓到臂上的繃帶也毫不動容。寧秀又不好真的用力去拽,一時倒僵在那里。直到凌玉城輕聲說了句“端王殿下不是外人,都起來吧”,眾人紛紛謝恩起身,這才把場面圓了過來。兩人重新并肩坐下,賀留帶著衛(wèi)士們侍立兩邊,寧秀這才嘆了口氣,露出一個由衷的笑臉來:“看到你們平安回來我就放心了。溫澤你還不知道吧?父皇昨天就透過口風,打算赦免你那幾個下屬,旨意差不多也該下來了。到時候我說不得還要去一趟大理寺,替你把人都接出來,好讓你看了放心!”見凌玉城聞言微微動容,他一擺手,徑直說了下去:“聽說有兩個人很吃了些苦,你這里又兵荒馬亂的,要什么什么沒有。待會兒我叫人先送些藥材和應用的東西過來,少什么你只管打發(fā)人來拿,千萬別和我客氣?!?/br>“多謝!”凌玉城也不多話,重重地一點頭,起身送客。寧秀和他并肩走出一段路,見離得最近的衛(wèi)士也在五六步開外,忽然停住腳步,低聲道:“昨天右都御史孫琳給孫子辦滿月酒……聽說,襄城伯家里送了厚禮。”右都御史孫琳的侄女被選為太子良媛,半年前生了一個女兒。這么說,曾經(jīng)因為次子緣故站在端王一邊的襄城伯,此刻已經(jīng)去太子那邊另尋門路了。凌玉城腳步微微一頓,臉色卻是不變,也是低聲答了一句:“我知道了?!卑讯擞H王送出二門,兩人拱手作別,彼此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作者有話要說: 意氣憑欄同學的小劇場:凌: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吃?元:我不知道啊,反正米粉白糖又吃不死人凌:你居然不怕我嘗出來!元:難道你知道鶴頂紅什么味兒么?第16章可為智者道,難與俗人言虞帝顯然已經(jīng)下了旨意,端親王這一走,原先看守云陽侯府的大理寺官吏跟著撤得干干凈凈,連帶前廳和正堂的封條也全數(shù)揭了下來。凌玉城獨坐后堂,深深吸了口氣,壓下涌到心口的酸澀,對眼巴巴盯著他的親衛(wèi)們正色道:“就不留你們了?!弥裆线€有用我的地方,現(xiàn)在不好把你們捕拿下獄,盡快離開吧,就算去那位天統(tǒng)皇帝那里也好?!?/br>沒有人動。房間里僵滯得連空氣都要凝住了,凌玉城從左看到右,又從右看到左,一雙雙仰望著他的眼睛都失去了神采,然而卻沒有人避開他的目光。良久,親衛(wèi)隊長賀留遲遲疑疑地輕聲道:“大人,您,您不要我們了嗎?”您不要我們了嗎?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凌玉城掩在衣襟下的手掌悄悄地握成了拳頭,靠著掌心傳來的刺痛才不至于當場失態(tài)。這些親衛(wèi)們是他十年戎馬生涯中選□□,對他最忠誠,戰(zhàn)斗力最強的部下,他們曾隨著他烈焰焚城,一戰(zhàn)全殲五萬北涼大軍;曾隨著他帶領三千孤軍,在北涼疆域轉(zhuǎn)戰(zhàn)數(shù)月,橫掃千里;曾隨著他勤王討逆,擒拿左相柳明夏及其數(shù)十黨羽,那一夜天街踏盡公卿骨,上百家高官顯爵闔府血rou成泥。凌玉城相信,就算他現(xiàn)在命令他們?nèi)ニ?,這些人也會毫不猶豫地舉刀自盡。而現(xiàn)在,這些刀口上舔血、沙場上搏命,一個個身上少說也有七八道傷痕的漢子,都只是茫茫然、惶惶然地看著他。“我曾經(jīng)對你們說過,我活著一天,就會護著你們一天?!绷栌癯锹牭阶约旱穆曇暨@樣說著,堅定,低沉,有力,抑揚頓挫的語氣,和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對他的第一個下屬許下的諾言沒有任何區(qū)別,“這句話,到今天也沒有改變。”看著顯然是松了一口氣的衛(wèi)士們,他輕輕站了起來:“……我累了。有什么話,等我睡醒之后再說吧?!鞭D(zhuǎn)身走向內(nèi)室,推門的前一刻腳步已經(jīng)有些倉促,甚至不敢駐足回頭!他只怕,對上這一雙雙毫無保留仰望著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踏入房門一步。“……大人?”“嗯?”